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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产房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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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在黑水市人民医院的高级妇产病房里,充满着安静祥和的气氛,范文喜的妻子预产期到了,为了保证顺利生产,提前一周住进了病房待产。

病房是内外两间套房。在里间是范文喜的妻子徐芳兰,她正躺病床上,挺着大肚子,肚子上放着胎教单放机。单放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范文喜站在床边的妻子推拿双腿,老丈母娘给她姑娘喂着黄桃罐头。据说生孩子是女人的大劫,吃桃,就能逃过这一劫。

外间屋,范文喜的老丈人,市建设局副局长,正坐在沙发上与范文喜的父亲交谈着。

徐局长对亲家买好的①说“这间病房是我找医院大院长特批的,提前二个月我就招呼了,给咱留着。这标准,偌大医院就两间,院长给了我好大面子的。--找副院长要,都不好使”。

亲家点头赞许,但又不无担心地说“住院的条件是不错、那没个说,就是生产中,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才稳妥”。

徐局长用手往后捋捋大背头②,很自信地说“那必须的!大院长亲自点名。妇产科大主任,那还错得了?”

亲家满意地点着头,谦卑地说“虽然是大院长出面了,但是红包还是要给的,县官不如现管。这么大个事儿咱可不能舍不得花钱”。说完就从中山装的右手兜里掏出二百元钱,交给徐局长说“这人你熟,能说上,钱我出”。

徐局长瞄了一眼亲家手里的钱,伸手接了过来,说“这个数儿不少了,生孩子的红包的公开价就是这个数儿。但是凭我与大院长这方面的面子,这些就不少了,他一个小主任更得全力以赴,不能疏忽”。

站在旁边的亲家母谦逊地插话说“徐局长,大事上你都费心了。您先坐。我和文喜他爸去商场准备一下生产前的东西,省得到时候缺东少西的”。

徐局长站起来对着亲家母说“对,你们先去准备着,我派司机出车陪你们,到时候也能帮把手”。

亲家母说:“那就太谢谢了,这样争取一次备齐,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医院门前的大柳树被锯去了树头,在树的上端发出了新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老范对老伴说“盼望着抱大孙子终于要实现了”。文喜妈说“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得高兴,千万别让亲家挑理”。

徐局长的司机小刘招呼着范文喜的爸妈上了车,热情地问候说“徐局长给我打传呼了,告诉我陪着去商场买东西,到商场您俩只管开票,交款时我去找我他们经理,得多打折,他们经理是徐局长的朋友”。

文喜妈说“太好了,这样能省很多钱,可以买最好的了”。

商场到了,文喜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采购单分类进行采购:

一、儿媳产前用品:

1棉纱布10条哺乳胸衣1件棉拖鞋带跟1双

袜子2双一次性内裤5条宽松的出院服2套

月子帽5个防溢垫 1大包

2 一次性马桶垫1包,面巾纸5包婴儿束缚带2个

湿巾5条产妇卫生巾1大袋产妇用毛巾5条

产妇用洗手液、专用漱口液、软毛牙刷和棉签

3红糖1袋巧克力2盒

二、宝宝用品

1 奶粉5袋奶瓶打奶瓶奶嘴奶瓶刷奶嘴清洗液

2宝宝衣服帽子鞋子保暖裤

3纸尿片护臀膏沐浴露润肤油

护肤霜洗发水棉签浴盆浴巾体温计

经过一下午的精挑细选,终于采购完了。夫妻二人已经累得抬不动腿了。小刘拿着开的票,累计二千多元,找到商场经理打了八折,又派服务员帮忙打包、送上车。等回到医院,已经黄昏了。

病房里的气氛很严肃。吴院长亲自带领妇产科两位主任到病房来看望产妇,并商议分娩方案。刘主任是妇产科大主任,六十来岁的一个小老头,秃顶,带着一幅小眼镜,面部光亮白净,嘴角下沉,看上去性格坚毅、自信。

徐局长和爱人正在听刘主任介绍方案的操作思路,见亲家回来,先介绍了一下院长、主任等人,然后请刘主任介绍情况。

刘主任就又重新大体说了一遍“产前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目前可以确认是个男孩,发育正常,只是头部略微有点大,但都属于正常值。现在我们要征求你们家属意见,是剖腹产还是顺产?”

“剖腹产和顺产哪些个更安全可靠?”徐夫人问。

刘主任说:“按目前情况来分析,产妇年龄有点大,30岁,而且体态发胖,婴儿体积也有些大,最好选择剖腹产。但是剖腹产对婴儿,尤其是男婴健康有影响。首先容易产生感知综合症、失调症,以及后续的小儿多动症,社会适应能力差,身体免疫能力降低等等”。

徐局长夫妇和范家两口子相互瞅了瞅,都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上都已然严肃、紧张了许多。

刘主任又补充说:“我说的这些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这些情况都是个象,即使有,通过后天培养也是可以得到修复的”。

徐兰芳也听到了刘主任的话,她从床上坐起来,对外间大声地说“我可以多遭点儿罪,不能让孩子有什么影响。那就顺产吧,我能挺过去”。

徐夫人赶紧从外间进来,扶着女儿说:“兰儿,听刘主任说,这顺产可是很危险,又很遭罪啊。你寻思生孩子那么容易啊?这可能是难产,你可得想好啊”。

芳兰自从怀孕后,由于双方家长的细心照料,体态明显发胖,俊俏的小脸像充了气一样鼓胀,一双精明干练的单眼皮肿胀成一条缝,原来苗条的身材也变得臃肿不堪。但是为了生一个活泼健康的小宝宝,她是什么样都豁出去了。再说她为了婴儿发育健康、营养全面,怀孕后大胆地吃,包括各种维生素片、钙片,定量地吃。从原来的98斤长到现在的130斤。现在就要瓜熟蒂落地分娩了,怎么还能允许任何对孩子有一丁点儿不利的情况呢?她早已经下了决心把一切事、一切困难都自己扛下来了。

刘主任也跟了进来,来到芳兰的床前,微笑着温和地对她说:“你妈妈说得对,按你现在的情况看,顺产是很遭罪的,也很有风险的”。

芳兰的眼睛里却满是坚定,一副毫不动摇、毫不在乎的样子“再大的困难我也能挺过去,只要孩子健康!”

这时,其他人也都跟着进了里间,芳兰的床前一下显得拥挤了。刘主任一看,就让大家都到外间商量,因为人多了空气不好,对产妇健康有影响,而且,最重要的是会增加产妇的心理负担。

都到了外间。徐夫人说:“按理还是剖腹产稳当。但是孩子坚持顺产,也只能按她的意思办了”。

亲家母心疼地说:“这可是让兰儿遭罪了”。

芳兰在里间喊着:“妈!你们不用担心啊。别人能生,我也能生;她们能行的事,我也能行!”

其实,从医院的角度看,产妇安全生产是第一选择,对于这种情况,医院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产妇的意向而做出剖腹产的决定,毕竟顺产很容易出现难产的情况,而难产所带来不可预知各种风险,对于任何医院来说,都是不愿意碰到、不愿意出现的。刘主任也就干脆把人情做到了底,看了看家属,说:“正常按这种情况,我们就是做剖腹产,但是既然有徐局长和我们院长的面子,我们也就尊重你们的意愿了--不管有什么样生产困难,我们就一起克服吧”。说完就向院长点点头,示意这次商谈可以结束了。然后就和大家挥挥手领着副主任先走了。

吴院长转过身,对徐局长等人又介绍说:“刘主任可是咱医院妇产科的“大拿”④,接产上万例,有丰富的经验,这几年当了大主任,就很少亲自出手了。这次我要求他必须亲自为兰儿接生,保证万无一失”。

屋里人都向吴院长投去感激的目光。徐局长对吴院长说:“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事后我让市政管理处的对你们医院基础设施改造一下,义务的”。

吴院长也颇有意外,高兴地说:“那可

太好子。时候我请你们喝茅台”。

送走了吴院长,徐夫人才回过神来看司机小刘搬上来的产前用品,赞许对亲家母说:“真是辛苦了你们,采购了这么多,要是我,光看,一件件地挑,就得累花眼了”。

文喜妈则轻描淡写地说:“兰儿才是最辛苦的。我们这买些东西,跑跑腿儿,出出力算得了什么?就是放心不下兰儿啊。顺产可是要遭罪呢”。

徐夫人和善地说:“这一下午的,你们也累得够呛,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让小刘送你们回去。这儿,有我和姑爷在这行了”。

徐局长因为晚间有酒局也离开了。

夜幕降临,病房内冷清下来,只有徐夫人和范文喜陪在小兰身边闲聊着。

范文喜,32岁,比芳兰大两岁。中午身材,面容清瘦,长得白白净净,带副眼镜,文质彬彬。平时总是带着笑模样,所以徐夫人很是喜欢这个姑爷,自从结婚后,逢人就夸“姑爷长得喜庆,看着舒服”。毫不掩饰她这个丈母娘的自豪。

其实,她姑娘最初和范文喜处对象的时候,她并没有看上范文喜。她的女儿是建设局市政管理处的出纳员,而范文喜只是一家建设公司的工地电工。两个人的社会条件很不般配。要不是冲着范文喜的这一幅喜庆面孔,到哪都能拿得出手,她是不会同意两人相处的。

范文喜正劝小兰下地走走,活动活动。徐夫人也应和着说,要临产了,是得多走走,到时候少遭罪。就让范文喜领小兰到医院的阳光大厅去走走。她也好休息一会儿。

文喜给小兰穿戴好了,就扶着她乘电梯到了大厅。傍晚的大厅人很少,玻璃幕墙外面,华灯初上。庭院里的草坪已经返青,在草坪灯的照射下,清新、恬淡。让人感受到外面的空气也一定非常柔暖。

芳兰幸福地偎依着文喜,高兴地说“刘主任说了,是男孩儿,太好了。咱俩就要有儿子了!说头大,那是聪明!--哎,你说,孩子长的能像谁?”

文喜调侃着说:“咱儿子长得肯定像我!但是,我担心--”文喜卖了关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没再说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芳兰的紧紧抓好住文喜的胳膊,瞪着眼睛追问着。

“咱儿子嘛,肯定像我!但是,我担心--”范文喜又重复了一遍,慢吞吞地说,“我担心,他是个——单、眼、皮”

芳兰恍然,松开文喜,狠狠地捶了他的胸膛,撒娇地说:“你敢取笑我?那当初我要做双眼皮手术,你怎么不让?”

文喜诡谲地一笑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相中你的单眼皮,显得那么高贵、精神、傲气”。

芳兰端详着文喜说“你要是说了假话,我可就不给你生儿子了”。

文喜则很正经地说“我们就要有儿子啦。你不用害怕,生产时我要求刘主任让我来陪你在身边,好不好?”

芳兰偎过来幸福地笑了“有你在身边,我当然什么都不怕了”。

手拉着手,挽扶着胳膊,文喜就这样和小兰漫步在阳光大厅里,说着悄悄话,期待着儿子的降临。

文喜的父母老范两口子回到了郊外自己的家。这是间平房的小院儿,推开院门,西侧是一间偏厦子,里面堆放着取暖煤,还有一垛劈好的木柈子。院门正对着房门,中间用红砖头铺了一条小道儿。道路儿东侧是用木板皮夹成的小菜园,里面的土已经被翻起,修整得松软平整,散发着初春泥土的清新。

老范扶着老伴儿走进东厢房,这是他们的卧室。对面屋就是文喜与芳兰的卧室----四年前,就是他儿子儿媳的新房。东西厢房的中间,隔着一间不大的客厅。

文喜妈进屋就躺到了炕上,老范给她倒了杯开水让她喝了。转身把窗子打开,把窗帘拉上。这样既可以有新鲜的空气,又不能让老伴直接被风吹到。

一切都安顿好了,老范关上灯,到了厨房把炉子里已经熄灭的炉灰扒出来。又去外面厦子里抱了些柴火,取了些煤块,把炉子点着。东北的土炕不论冬夏,是必须得烧火的。不然睡上去又凉又潮,人会生病的。然后,又把西厢房的炉子也点着了,虽然兰儿住院了,但是老范每天还是都把儿子家的炕都烧一遍,就是为了每天驱赶潮气,随时等着儿媳生完孩子回来,就能够马上睡上干乎乎热乎乎的炕。

都忙活完了,老范才把房门打开,外面涌进来的空气清新而宁静。老范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虽然这一天很累,可是老范还真就睡不着。一想到马上就要抱上孙子了,他的心里可是兴奋的不得了。四年了!儿子结婚四年了,一直没有孩子。看了左邻右舍的孩子成帮结队地在他家门前跑过、玩耍,可真是眼馋人啊。现在,就要有孙子了,他啊,可就要扬眉吐气了。

“老范啊……坏啦……掉地上了……孙子、孙子掉地上了……”老范“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迷迷糊糊地冲进里屋,下意识地把灯打开。只见老伴儿喘着气坐在炕上,十分惊慌,脸上还挂着泪水。显然是吓得够呛。

“怎么了这是?”老范急迫地问。

“哎呀妈呀,可毁了,孙子、孙子掉地上了”。老伴念叨着。

老范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又问了句“什么?你说什么呐?……什么……孙子?”

老伴这才回过神儿,瞅瞅老范,瞅瞅炕,拍了下大腿,“嗨!我这是做了个梦。我,我梦见咱孙子了,可漂亮的大孙子了,我抱着他往一扔,一接,大孙子就“嘎嘎”地乐。我就又扔了一下,结果没接着,掉地上了”。

老范听了,放了心,又埋怨着说,“你呀你,睡觉还睡魔怔了”⑤

文喜妈拿着炕条扫着炕头上的杂物,没吭声儿。忽然又说,“不对,我咋有种预感呢?,兰儿要生了。不行!咱得去医院看看”。

老范一屁股坐在炕头上,说:“折腾啥呀这是,五更半夜的,做个梦也能当个真!”

文喜妈噘着嘴,神情却分外地严肃。不由分说地下炕、穿鞋、换了件外衣。老范一看,这是拦不住了。再看看墙上的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想一想,这会儿去医院也能替换一下儿子和亲家母。就去偏厦子推出自行车,找了个屁股垫放到后座上。关好窗,锁好了门,带着老伴去了医院。

此时的夜空,正是一轮明月,繁星点点,临街的家家都闭门熄灯,四周一片寂静,反而增加了清冷清冷的感觉。

市医院芳兰的病房里,徐夫人在邻床和衣而卧。外间是文喜跟小刘各自躺在一个大沙发里,发出了微微的酣声。

芳兰躺在床上,恍恍惚惚,似睡非睡。她总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好像一会儿一伸腿儿、一会儿一撩胳膊。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一下窗外,月光宁静、祥和,周围万籁俱寂--她暗暗地想“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吧”。

可是她肚子的孩子却好像睡醒了。不再安稳,突然好像踢了芳兰一下。她疼痛难忍,感觉下身好像湿了。实在忍不住了,就赶紧招唤妈妈“妈,妈,我肚子疼”。

徐夫人一下被惊醒,猛地抬起头,飞快地下床,开灯,到了芳兰跟前,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忙问怎么了?芳兰小声说,“妈,疼啊,我,好像褥子湿了……”

徐夫人听了,心中咯噔一下,掀开被子,看到女儿的身下湿了一大片。马上明白了,这是羊水破了!赶快按响了呼叫器,同时冲着外间喊“文喜!快起来!,兰子要生了!”

走廊里的声音一下子忙乱起来,值班副主任和护士们都走了进来。确认了芳兰真的是要生产的症状,让护士长赶快去准备接产,通知刘主任速到医院。司机小刘一直候在医院里,是要随时准备去接刘主任的,马上跑出去开车了。

当护士们把芳兰推向产房时,老范两口子也赶到医院,老范看着眼前发生的情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老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预感。

范文喜慌乱的情绪在护士们有条不紊的工作中慢慢稳定下来。他向副主任要求陪产。副主任早就知道了,让范文喜赶快换上无菌服。

进入产房,室温马上降了下来。范文喜握着芳兰的手,她的手冰冷,微微有些擅抖。

护士给芳兰做了产前备皮、测了血压、脉博。然后安慰着产妇,不要紧张,心情放松。

刘主任直到了医院,了解了基本情况,来到芳兰身边,告诉她先吃点巧克力,再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

此时的芳兰却已经很难平复了,“我就要生孩子了,我就要生孩子了”,芳兰的意识里不断地重复着。这是一种新奇的、也是恐惧的、一种对未知的不可把握的感受,再加上腹疼难忍,她已经平复不了了。

文喜的手是那么的有力,让她心里有了几许放心和稳定,她甚至有了一种狼牙山五壮士或是八女投江的意味,她想,她不能让文喜的力气白白地赐于她。她要和文喜一起担当,一起承受,她要对得起文喜手上传递给她的力量。

芳兰的头上早就渗出了汗珠。虽然她想在文喜面前坚强些,可是这种疼痛是持续性的,真叫抓心挠肝,一波儿接一波儿,没有个止境。她终于忍不住地哭了。痛苦地哭了。文喜是空有力气帮不上忙,此时彻底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奈。也忍不住地跟着哭了。他只能把芳兰的手攥得更紧,希望两个人能合为一体,共同分担她的痛苦,就像武侠小说中传送给自己的功力,让她抗拒一波波的阵痛。可是芳兰还是大哭大叫地喊“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

刘主任过来亲自再做了一遍检查,说**刚开三指。还不能生,如果挺不住现在可以准备剖腹产。

芳兰痛苦地哭着说“我不要剖腹产,我不要我儿子受到伤害,我能挺住”。

又一波儿阵痛袭来,芳兰的十指像钉进了十支竹签,钻心疼痛。她还好像感觉自己坐上了老虎凳,电流从各个方向涌来,咬噬着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肉体!一波疼痛过去了新的一波儿再次涌来,甚至比上一波儿更加猛烈。

护士长过来帮着文喜搀扶着芳兰下床走走,以分散一下痛苦。芳兰虚弱地在产房里走了几圈,突然心里就像被拽了一把,惨叫了一下,就扑在了文喜的怀里。

文喜心疼地说“实在不行就剖腹产吧”。

芳兰哭着说“不剖,决不能伤害我儿子”。

两人抱着哭起来。

产房外,双方的老人都守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已经是凌晨五点了,芳兰进入产房足有三个多小时了!他们只能是焦急地等待,只能时不时地听到芳兰痛苦的叫声。想到女儿正在遭着罪,徐夫人小声地哭了。

徐局长叫来刘主任询问情况,刘主任很是沉稳,回复说“这一切正常,请不要着急,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能生产了”。

“两个小时?”大家一听,太漫长了,可是又都无能为力。“能不能让孩子早点生出来?比如用些什么辅助手段?”

刘主任答复说“使用任何医疗辅助,对婴儿、产妇都有不良的影响,选择了顺产,就得尽量耐心地等待。就得看自身的毅力挺过去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大家都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只有等待。徐局长在走廊里来回地踱着步。

产房里,芳兰出了太多的汗,而产房里的温度又偏低,护士长用毛巾给芳兰把头包上。芳兰虚弱地躺在产床上,攥着文喜的手。这是她唯一的力量之源了。

刘主任检查了一下,说“宫口已经开了。先休息,积攒能量,马上就要生了”。

产房里,助产士都在等待着。

这时的芳兰像过了十八般刑具一样,散了架子一样有气无力,瘫在床上,任凭护士们摆布了。挂点滴、输营养液、扎针,芳兰已经没有感觉了。

又一波的阵痛再次袭来,像狂风暴雨,又像火山喷发,像沸水灌顶,又像摘心挖肝。芳兰欲哭无泪,无助地攥着文喜的手,指甲都抠进了文喜的手背里。

文喜把另一只手盖了上去,再次传输自己的能量,分担着痛苦。

“使劲儿、使劲儿!”助产士的声音传进了芳兰的耳朵,声音好像很遥远。疼痛让她失去了力量,她不知道怎么能使劲儿,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力量能暴发出去。她只觉得肚子在下坠,却又坠不下去,拽着她的五脏六腑,很疼很疼,就是摆脱不掉!

“宫缩乏力,让她再休息一会儿,打一针再试试”。刘主任说。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肚子里的孩子好像闹累了后懒懒地睡了一样,没了动静。

芳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像天崩地裂一般,洪水暴发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入躯体,冲击着自己山一样的肚子,敲打、抽击、撼动!疼痛也在加剧,身体像在被搅碎一样。芳兰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应该怎么活了。

“使劲儿、使劲儿!”天外天神一样的呐喊声又传了来。芳兰好像要知道借助这天外神力了,汇聚身体内的所有的力量向山一样的肚子冲去--一波疼痛的洪水退去,又一波阵疼的洪水再次冲下来,夹带着她的灵与肉,冲击着,冲击着!山好像终于动了!

“使劲儿、使劲儿!”产房里仿佛全是天神的呐喊!

芳兰很想借助着天神助威,把这座大山推下去。可是山洪却好像又退了回去,后续力量忽然没了。山还在那里,好像压得更重了,她更疼了!

遥远地,她听到一个声音“头卡在了**,要不使用助产钳吧?”“那样可能会伤到孩子”一个人说。

“必须这么做么?”

“现在的情况是她的**乏力,靠她自己很难顺产”。一个人又说。

芳兰听到了这些对话。医生的声音、主任的声音、助产士的声音、爱人的声音。她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要,不要助产钳!我不要!别伤害我的孩子!我要生,我能行!”芳兰喊着。

“那就再试一次,如果不行,就要用钳辅助生产了,胎儿长时间地卡在**里,是有危险的”。

芳兰听到了刘主任的话。不行,不行,她不能害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努力!我这次一定能行!

芳兰是徐家的独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精心爱护下成长,从没有出过力,受过委屈。自从嫁给了文喜更是被宠爱倍至。今天她就要当妈妈了,却要遭受这么大的磨难。

在即将成为妈妈之际,芳兰已经不怕那些疼痛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不管自己了,把孩子生出来!不能再拖延了,什么疼啊什么痛啊,什么罪啊,她都不管了,都不管了!

她稍稍喘口气,搜拢体内的力气。而这时肚子里的孩子也醒来一样,又玩闹起来--新的一波儿阵痛再次袭来。

“胎儿长时间地卡在**里,是有危险的”。芳兰的脑子里全是这句话。她哭着,生下来!快!不惜一切尽快把孩子生出来!

孩子给了她再一次天崩地裂的阵痛,再一次洪水冲击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这个小女人的体内暴发出来,排山倒海之势,再也无可阻挡了。肚子里的大山终于冲击下去。

一声婴儿的哭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生了!生了!”

“小子,小子”

“好大的小子”

芳兰隐约地听到身外各种声音,这些声音让她放松了下来,安心下来,在那些惊喜的声音里,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她胜利了。在自己使出了洪荒之力后,她胜利了!

可是她也太累了,她太累了。

注:

①买好的说:东北方言,“讨好的”的意思,让对方领情。

②大背头:一种头型,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额头。

③亲家:夫妻结婚后,双方父母的彼此称呼。男方多称为“亲家”“亲家公”女方多称为“亲家母”“亲家婆”

④大拿:东北方言。意思是指在某个行业或领域里技术出众,能够独挡一面的人。

⑤魔怔:东北方言,指人因为某种刺激而进入了思维混乱的不正常或不理性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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