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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孙子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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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喜抱着孩子匆忙来到医院急诊科,医生迅速给做了诊查,高烧39.5度。于是先给孩子打了一剂退烧针,然后还要输液。“大头头”经这么一折腾,又挨了一针,哇哇地哭了起来,手脚乱动,再也不配合输液了。一个护士让文喜按住孩子的小手,试着扎针输液,可是小手太胖,血管不好找,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在一旁的老范看着直心疼。

最后护士总算是给扎上了,可是不几分钟后,又滚针了,孩子的小手背上肿了一大块儿。老范终于忍不住了,斥责扎针的护士:“你们医院是干什么吃的?一群窝囊废!连个针也扎不好,拿这么点儿小孩儿练手啊?”

那个小护士被骂得满脸通红,找来了护士长。护士长进来安慰了一番老范,让文喜按住孩子的腿脚,在孩子的脚面上很熟练地一针搞定了。为了防止再次滚针,护士长强调说家长一定要看好孩子,不能让他的两脚乱动,否则再滚针,就是家长自己的事儿,跟医院没关系了。

就这样,文喜坐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大头头”。老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孩子的两脚,一动不敢动,只能静静地看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大头头”哭闹了一阵,就静静地睡了。文喜也放松了紧张,一会醒、一会儿打盹的。老范可是有精神头儿,攥着孙子胖乎乎的脚丫儿丝毫不敢懈怠。时间随着滴液慢慢滴走,文喜抱着孩子睡了。老范瞪着眼睛,坐的腿也麻木了。大约过了两个钟头,药液才输完。

老范一看表,凌晨两点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老范还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儿子、儿子抱着孙子,连夜回了家。一夜微风把夜空扫得干干净净,星星也显得格外明亮,空气温凉、清新。四周安静得只有老范自行车链子磨擦链盒子时发出的哗啦、哗啦地声。

自从老范父子把孩子送医院后,文喜妈和芳兰两人在家里就忐忑不安的。

这对于芳兰而讲,这可是第一次遇到孩子发烧的情况,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文喜妈自然是见识多了,虽然也担心,但是终究镇定了许多。她安慰芳兰说:“不用担心,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啥的,都是正常,他们爷俩儿一会儿就能回来,打个针就好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还是很内疚。毕竟,孙子在娘家十来天了,一天也没出事儿,这回来第一天就发烧了,她的心里咋说也不是个滋味儿。

说完,为了转移芳兰焦虑的心情,赶紧讨好地说:“对了,这夜长,我给你蒸碗鸡蛋糕去,还有啥要洗的,也都给我,明天我就都给洗了。”

文喜妈原本是矿食堂里的面案师傅,今年53岁,身材矮胖,长脸微红。由于长期在食堂工作,落下了风湿性关节炎。双腿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样啭、啭的。但她这人性格刚强,吃苦耐劳,待人谦逊、和善。

文喜妈很快把蒸好的鸡蛋糕端给了芳兰。芳兰正想吃呢,忽然闻到了碗勺上有些残存的那种廉价肥皂的味儿,这让她有些厌恶。索性就不吃了,她拉下脸掩饰着说:“闹心死了,还哪有心情吃这个!”说完,撇下那碗鸡蛋糕,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就胡乱换着频道。

文喜妈见儿媳妇没吃那碗鸡蛋糕,也没理睬自己,就知趣地退了出来,到厨房里烧了热水,冲了一脸盆洗衣粉倒入洗衣盆里,洗衣服去了。

听到院门有声音,文喜妈又赶紧迎了出去。芳兰也开了门出来,正好看到文喜抱着孩子要进屋,就伸手从文喜手里接过孩子,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文喜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退烧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儿”。文喜妈听了,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感叹地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老范回到屋里,简单地回答了几句老伴儿的问话,就疲惫地躺在炕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范被老伴儿叫醒,侧耳一听,原来是儿子房间里有吵闹声音,还时不时地传来儿媳尖刻的话语:“本来就是么,还狡辩什么?我儿子一直好好的,到了你们家就有病,就是你爸好显摆,招的那么一帮子煤黑子,这个瞅,那个摸的,带上了细菌。让我儿子遭罪。你看我儿子的手肿的?”

儿子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显然是在往下压着芳兰的声音。但毕竟是一个房子里的东西屋,老范还是听到些文喜胆怯的话语声:“小点声儿吧……让邻居听到了笑话……反正孩子也好了,没事儿就行了……明天我在门口挂上红布条,不让他们再来就行了……睡觉吧!这大半夜的……”

芳兰显然不想忍耐,声音依然没有低——“怎么啦?我就是要让他们长点记性,别为了自己脸上贴金,让我儿子遭罪。要是以后再这样,我就回我妈家住,不回来了!”

老范两口子大气没敢喘地听着。老范心想,这是冲着我来的啊?可是想想,芳兰说的也是有些道理,自己白天要是不那么显摆,大孙子也可能真的就不能着凉了。虽然感觉自己有些委屈,但是想到儿媳是刚回家,又是第一次发火,而且还是坐月子里,这老话说——坐月子是不能生气的,生气是容易落下病的。老两口都没敢吱声,忍了下来。

一大早上,老范见文喜还没起床,就让老伴儿找了条红布,自己拿了把锤子,寻了根钉子,到了门外把红布条钉在大门框上。按当地的风俗习惯,这是告诉外人“请勿造访”。然后他又找了根10来米长的8#铁线,从院门边拽到房檐下,顺着木板栅栏拉了一条晾衣绳。文喜妈也把昨晚洗的衣服、孙子的尿布片儿都晾了出来。这些衣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像彩旗飘飘一般。

老范出了院子,到早市上选了一只大公鸡,买了块大豆腐,半斤海米、一捆菠菜。回来后就帮着老伴儿做饭。

文喜被传呼机叫醒,是老丈人打来的,汉显上写着,让他今天去局里找他,有事商量。文喜睡眼惺忪,看看芳兰和孩子,睡的正香,就自己悄悄地穿了衣服出了屋。

文喜妈见文喜出来,就招呼他和芳兰一起吃饭。文喜说有事着急就先走了,芳兰和孩子还睡着呢,饭菜等芳兰的时候再盛出来。

文喜匆忙来到市建设局。徐局长的办分室是里外套间,外间一圈紫红色的真皮沙发,靠窗一侧是将军柱,凤尾竹,带有风水内涵的两盆花。靠外侧是一个实木大茶几,上面摆放着一组玻璃茶具。里间很宽敞,是两间房屋打通的。靠右窗一侧是徐局长紫红色的实木大办公桌,长约五米,上面摆放着一大盆金虎花,桌子对角摆放着玉雕龙,此谓——左青龙、右白虎。办公桌后面是豪华超大真皮座椅,旁边立着一面国旗,椅子背后是一幅“泰山日出”的山水画,其中寓意着有靠山,有出头之日。办公桌对面是一排大沙发,办公桌近前是两个真皮沙发。

文喜见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和徐局长说事,就在外间等待着。等那两人出来后,文喜才进了里间。徐局长示意文喜把套间的门都带上。然后严肃地对文喜说:“下个月我就要调到规划局当局长了,也就是最后一届了。趁我现在还在位,赶紧把你扶起来,以后孩子大了需要钱的地方多的是,按你现在的条件很难养得起家。我已经跟你们公司经理说了,给你办了停薪留职。你组织个队伍出来单干。我跟房产开发公司刘总说了,这次沿江小区开发的5栋水电工程项目全给你,你明天去找他”。

文喜听了这消息,惊喜万分。首先是老丈人升官了,而且还是市里重要的位置,再有就是还给自己揽了这么大个活儿。他以前也是时不时跟同事出去包些私活干,但都是别人包的。他们出人工,挣的是人工费辛苦钱,利润什么的都让包工的人拿走了。这次竟然是六栋楼,怎么也得是5万来平米,一平米就挣10元,那就是50万呐!天呐!50万!这简直就跟天下掉馅饼一样,而且这些活儿对于他来说,太轻车熟路了。

文喜出了建设局,没再上单位。反正自己是停薪留职了,就索性打了个出租,兴冲冲地回家了。

家院里依然是“彩旗”飘飘,但却是寂静得很,只有鸡鸭的声音,咕咕嘎嘎的。

文喜进了自己的屋,见芳兰正背对着门,也不吭声儿,一副生气的样子,忙问是怎么回事。

芳兰一扬脸儿,冲着桌子上的饭菜说:“你看看,这是做的什么饭菜?猪食啊?大豆腐破虾皮,这菠菜就像白水煮的一样。这都什么啊?你瞅瞅!卧个鸡蛋吧,这碗边儿磨唧唧

的全是油,还一股泔水味儿。我怎么吃得下去?你妈妈也是,做饭的时候,手也不洗干净些,你看手上那些褶子,埋里咕汰的,碗、盘子上都有味儿。”

文喜一见芳兰原来是为饭菜生气,赶忙讨好地打着圆场:“拉倒吧!我刚才进屋还看见我爸在厨房好像杀小鸡呢,这不是早上急么?再说,早上最好吃点清淡的”。

芳兰一甩手,把从炕上的一件红衣服扔到文喜脸上:“你看看,你看看,这么高档的‘大哥大’的羊毛衫就用水给洗了,你说,白瞎不白瞎?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文喜仔细一看,是一件红色的羊毛开衫,是芳兰平常最爱穿的,据说那是名牌,那是芳兰她妈给买的,如今被洗的褶皱了,文喜也有些心疼,但为了平复芳兰的火气,好言劝慰说:“衣服洗坏就再买新的。以后就别让我妈洗不就完了么?以后我挣钱了给你买新的!行不行?”

芳兰回击说:“你买?说的轻松。这件衣服五百来块呢!刚到你家的时候,要件羊毛衫、3A鞋,费了多大劲?这不值、那不值的?就你挣的那几吊钱两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上一件儿,你拿什么买?”

文喜本来想跟芳兰先卖个关子,逗逗她。可是如今为了尽快平息事态,就干脆把话都说了出来:“芳兰,先别生气了,气大了奶再回去了,咱的宝贝儿子可就吃不着奶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爸升官儿了,正处实职,市规划局大局长。还给我办了停薪留职。给我揽了个150万的活儿,你知道么?到年底,咱就有钱了”。

“啊?真的?”芳兰一脸的诧异:“你不是骗我的吧?”

“这么大的事能骗你么?那我的心得多大?你爸一大早就让我去他办公室说这事儿了。这不,我都不用去上班了。我这是打车回来的。对了,想吃啥?我这就出去买”。

芳兰听了,喜出望外,也不嫌乎饭菜了。“这些菜热热就咱俩吃了吧。但是得和你妈说一下,以后每餐怎么也得荤素搭配啊?别要么清汤挂水的,要么大鱼大肉的。还有,你妈一边做饭一边洗碗,这边菜出锅了那边拿个盘子用抹布抹一圈儿了就盛菜,菜盘边上还黏糊糊的就端上桌了,还咋吃啊?以前还能将就,可是现在有孩子了,别再吃出病来,后悔都来不及”。

文喜一边儿点头称是,一边儿把桌上的菜收拾收拾,要端出去热热。

老范两口子在厨房里也都听到了这两个小夫妻的对话。心里可真是半喜半忧,喜的是亲家又高升了,而且还给儿子揽了个大活儿,150万?天呐!想都不敢想啊!忧的是芳兰嫌弃他们做的饭菜不可口,这以后应该咋做饭啊?芳兰说的也是个理儿,要是饭菜做的埋汰了,真把大孙子吃坏了,可咋整?孩子现在可是娇贵啊!哪像他们小时候那会儿了?

老范的心里真是忽冷忽热地,听到芳兰一开始说的话,气得他手都哆嗦了,真想进去和她理论、理论——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们都是这么吃着长大的,文喜也是这么吃着长大的。咋的还吃死人了咋的?

可是到了后来,听芳兰说的那些话,说的也在理儿,大人平时都能将就,可是小孩子不能将就啊!要是真吃出病来,那他和老伴儿可就真成罪人了。心也就软了下来,暗劝自己别跟儿媳妇计较了,也别让儿子两头为难了,他和老伴儿都这么大岁数了,和自己家人,和孩子还有啥可争的?

文喜妈的心里更是委屈。今天早上的饭是她特意做的。豆腐炖虾皮是又补钙又催奶,菠菜补铁又防便秘。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啊?再咋的自己在矿工食堂也是工作多年,关于“吃”的那些老讲究、新道理,她也都知道,儿媳坐月子,正是身体补充营养的时候。她是难产,出了不少血,身体里缺铁,多吃菠菜是补铁的啊?再说,芳兰现在坐月子不好经常下地走动以免着风受凉。她的活动量少,就容易上火,吃的油水再大些,干燥便秘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其实,文喜妈也知道芳兰毕竟是孩子,不懂事儿,这些道理亲家母也都能理解。只是,她就怕以后芳兰只说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好像虐待人家姑娘似的。而她不可能把每天的饭菜食谱都记下来给亲家母看啊!她不能一天天地一条一条地和亲家母掰扯豆腐炖虾皮有什么功效、菠菜清汤对于产妇的作用啊!

孩子终究是孩子,大人还是大人,这些委屈,唉!就咽着吧!

文喜妈正边想着、边褪新杀小鸡的鸡毛呢,这时,文喜端着饭菜出来了,她赶快迎了上去,想去接那些碗、盘,却见文喜绕过自己,亲自到灶台上去热饭菜了。

文喜妈很不高兴地说:“怎么?兰儿嫌乎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了?太清淡了,不要了?”文喜一边儿忙活,一边儿说:“妈,以后做饭也得注意一下了。也别太素了,还有哇,盛菜的盘子也得洗干净些。别再真的不卫生了让小孩儿得了病啥的”。文喜瞅瞅妈的手双说:“你看,刚才手也不洗洗,就拿碗盘子,那盘子上还不得沾上鸡毛味啊?芳兰娇气,闻不了那些异味儿”。

文喜妈点了点头,还想跟儿子解释一下早饭的内容,于是说道:“其实,早上做的那些,兰儿可能是误会我们了,这都是对坐月子和哺乳期的女人有好处的……”

文喜有些不耐烦了;“妈,别说了。兰儿也没说不吃,这不让我再给热热,一会我们就吃了。妈,以后做饭菜干净点就行了,把手洗干净些,盘边儿也弄干净些”。

老范听见文喜在数落着老伴儿的不是,心想,还“别太素了”?你懂个什么?就把手里的小鸡摔进盆里。不满地对儿子训斥道:“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教训起你妈来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嫌弃了我们是不是?你从小就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这么大的,现在还跟我们讲卫生、讲干净了。你从小就是我们这么不干不净养活大的!你不也没饿死么?你这个小王八糕子!”

“你骂谁呢?文喜,回来!收拾东西,不吃了。不用你们伺候月子了。回家就是受气来了?不就一顿饭么?我不吃饿不死,孩子我能生我也能养活!我没你们老范家还有娘家呢!”芳兰在屋里听到了老范的话,一把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就觉得文喜他爸就是在拐弯地训斥她。于是就干脆开了屋门冲着厨房的喊了这一大堆话。

文喜妈听了,感觉不对劲儿,赶紧把手插入盆里洗了一下,又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跑到客厅,来到芳兰面前解释说;“兰儿,你回屋去,你听‘差劈’了,你爸不是说你呢,说文喜呐!”

“说文喜不就是在说我吗?是我让文喜把饭菜端出去的。你们自己看看,做月子谁家吃的这个菜?”芳兰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时候,孩子也哇哇地哭了起来。

文喜听了老范的话,也有些委屈,听到兰儿的话,再看看他爸,无奈地说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这刚给兰儿安顿好,这怎么又闹出来这一出儿?怎么又生气了?”

老范本没想和儿子发牢骚,竟然成了现在的场面,于是气恼地说:“我教训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起早贪黑伺候你们还伺候出毛病来了!”

芳兰有些不依不饶:“谁让你们伺候了?刚回家头一天就把大头头弄得发烧了,这又把我这么贵重的羊毛衫洗坏了,我还没和你们说啥呢。早饭就这么糊弄啊?还不让说。还伺候我?我是给你们老范家生的儿子。就是孩子没奶了也是你们做饭糊弄的!我还不是给你们老范家奶孩子的奶妈子么?还和我报屈了,我生孩子遭了多大的罪,我跟谁报委屈了?”

老范一听,儿媳妇这是冲着他来了。就要出厨房和她说道说道,让文喜给抱住了:“爸,爸呀!你可别说了。求求你了。兰儿她爸给我找了个活儿。5栋楼的水电工程。咱们以后就有活干了,以后你和你们那些老哥们就有活干了。可别再说了,可别把这事搅和黄了”。

文喜妈正给芳兰说着小话儿。回头冲着老范喊;“你可消挺点儿吧。文喜,过来劝劝你媳妇儿。也是,就怪我们自作主张,以后你们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们,我们就按你们想吃的做”。

文喜见父亲的倔劲儿下去了,就回到了芳兰面前说:“本来不大点个事儿,别生气了。我爸妈也是好心,这都是按坐月子保健要求做的,科学配餐。行了,下次你想吃啥你讲明白就行了”。

“就这么一会儿你就向着你爸妈了?那就是我不懂事了呗?你们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我走,孩子

是你们老范家的,你们留着吧,我自个儿走”。说完,摔身进屋,就收拾行李,准备要走。

文喜拉住芳兰往自己屋进,然后又赶快抱起来正在哭闹的孩子。

老范闷在厨房里有点不敢出来了。他没想到事态这么发展了。刚才儿子的话也确实让他软了下来。儿子包了5栋楼的水电工程,这活儿一接上,儿子可就是有钱人了。甚至他把他的那些工友组织起来,他还能找回自己当年当队长的领导感呢!毕竟,自己的那群穷哥们都能跟着沾光了。这可是一件能让他在这帮老工友面前最风光的事啊!

自从他从矿上退下来,为了能给家里多挣些钱,为了能让文喜的婚礼举行的风光些。他就经常领着三三五五的老工友上劳务市场上找活干。碰上好活儿一天能挣上个100来块。有时候文喜也能给介绍些活儿给老范,都是些“俏活儿”,不累,按个收钱,要的钱还多,比如像砸墙、刨下线槽、钻个墙眼儿之类的。所以干活的时候,老范也经常像当队长一样给大伙分配分配。但是,毕竟那些活都是散活儿,今个儿有,明个无的,大伙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撤的样子。要是真能有这么一个大活儿,那可就发财了,老哥几个不得乐坏了啊?

可是眼前,如果因为和儿媳妇闹翻了,儿媳她爸再真的来气了,说不给文喜工程了,可能真的就不给了呀!为了儿子,他得把这事儿平息下来。心想——我这么大岁数了,咋还犯浑了?跟孩子争个什么劲儿?计较个啥?过日子,不就是过个孩子好好发展么?我们,不就是为了孩子活着么?唉!自从有了孙子,我这在家里的地位是直线下滑啊,我这哪是家里掌柜的?我这、我这就是“孙子的孙子”啊!唉!--认了吧!老范心里想着,就走出了厨房。

文喜妈堵在儿子门口,正在和儿子说着好话儿,和儿媳说着小话儿,说着保证以后不犯了之类的话。老范看在眼里,心里倏地儿地有些不好受,可是一想到为了文喜将来的发展,也就下了横心。

文喜妈见老范从厨房出来,一见他的神情,有些低眉顺眼的意味。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当时也就明白了老范的心思,冲他撇了撇嘴,眼光里微微带了些嗔怪的笑意,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老范到了儿子房门,和老伴儿并肩推着门,朝里面好言劝慰道:“芳兰啊!刚才都是话赶话儿,有什么不中听的可别往心里去啊!我们岁数大了,不会说话,你就多担待着点儿啊!再咋说,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都是些小事儿,以后每天三顿饭,你给我们列个菜单,我们做的不走样就行。你妈活儿多,收拾这儿收拾那儿的,手不干净。以后我给她买瓶洗手液。那玩意儿味儿老好闻了,香着呢。以后想吃啥,就跟我说”。

此时的大头头在文喜怀里像懂事一样,也不哭闹了。芳兰听了老公公的话,心里的气也就消了许多。其实,她也是正在找台阶呢,如果说她真的自己回家去了,孩子舍不下,且不说,她的爸妈也必然会指责她的做事鲁莽。她心里明白,她们一家三口之所以回来,最终的原因是她爸妈这些天因为小孩没黑没白的哭闹而没有休息好。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芳兰就从文喜怀里抱过来孩子,推了他一把,说:“算了,孩子饿了,我喂喂他,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等饿死我了,这孩子就没了娘了”。

文喜见芳兰语气缓和了,不再坚持要回家了。高兴起来,赶快讨好她地问“想吃啥?我让我爸妈给你做!”

芳兰眼皮也没抬,低头逗着孩子,说:“随便,俺想吃啥,你还不知道?”

文喜高兴地点点头,痛快地说:“明白了!那我就安排去了”。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下来。

文喜匆忙去街里找了一家小餐馆,订了两道菜。一个“京烧肥肠”,一个“麻酱菠菜”,打包拿回了家。他亲自到厨房洗了盘子,筷子,把菜放到盘里,端进了屋里。

芳兰刚喂完“大头头”,看见了文喜端着菜进来。一瞅那两盘菜,油光水滑的,就知道情况了。“你出去买的啊?还是老公好,知道我想吃啥”。

文喜说:“只要你高兴,想吃啥我就给你做,不会做还不会买么?”

芳兰说:“那得花多少钱呀?买菜回来再做,不是省钱么?再说也不能老吃饭店做的菜啊?”

文喜应声说:“行,行,听你的,你说咋做就咋做。一切都听你的,我的女王。对了,我以前买了一本《月子食谱》以后我就按那上面的给你做”。

芳兰听后,娇羞地夹了一块儿肥肠喂到文喜嘴里,“还是老公对我真心好,把这个吃了,赏给你!”

文喜安抚好了芳兰,找出一本《月子食谱》到了厨房,交给他妈说:“妈,在大头头没出生前,我就买了这本书。这阵子一忙活就忘了。以后就按这上面的给她做,省得以后你们做饭做菜,还出力不讨好”。

文喜妈翻开细看,里面的菜单真不少——猪肝扒菠菜、虾仁炒豆苗、猪腰子炒木耳、蕃茄炒卷心菜、鲫鱼炖豆腐、甲鱼炖桂圆、山药,小鸡炖蘑菇、羊肉炖藕片、红烧兔肉加枸杞、大枣,乌鱼炒黄瓜片、牛肉炖萝卜,鸭子闷山药、蒜烧五花肉。

主食:小米鸡蛋粥、地瓜莲子粥、黑米红枣粥、薏米花生粥、莲子银耳粥。

文喜妈看罢说:“这些材料应该都能买到,只是得花不少钱吧?”

文喜说:“我这也没钱了,让我爸先垫上吧!等工程接下来了,不就有钱了么?到时候,我再还给你们!”

文喜妈拿着《月子食谱》找到了老范,和他说了这事儿。老范正从在客厅里寻思着以后怎么联系那些老工友,准备组建个工程队呢。听了老伴儿的话,心想:儿子花钱,还有什么还不还的?就回到里屋,到炕柜里伸手翻到最底层,摸出个红布包,里面是个存折,家里所有钱都在那里面。存折里是一排收支的数字,最底下的数字是1800.00元。

这是老范的全部家底了。曾经最高的记录是两万一千元。这是老两口子省吃俭用省下来的。老两口连工资、带干零活,年收入平均也就3000来块,去了生活费、供孩子上学的费用,给老范他妈的养老费用,每年也就能攒下1000来块钱。文喜结婚时花钱最多。过礼3000元,家电、床上用品、家俱之类花了12000,给儿媳妇买三金3000元,办酒席花了4000元,收礼5800元。前些天收拾厦屋,安室内坐便又花了1800元,连同儿媳妇生孩子的所有花销,总共结余,还剩下了1800元。万幸了,幸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连结婚到生孩子竟然没借钱。看看周围哪家孩子结婚没借钱?老范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很是满足。默默地将存折揣到裤兜儿里,然后按着裤兜走出屋。

文喜把芳兰吃完的菜,让妈又给重新加工一下,文喜妈在肥肠里放了两个大辣椒,重新炒了一下。老范、文喜妈、文喜三个人在小方厅里一起吃了起来,一盘肥肠炒辣椒、一盘豆腐炖虾皮,一个菠菜汤,一个土豆丝,每人一碗米饭。

文喜吃完饭就出去找房产公司刘总谈工程的事。

文喜妈问了下芳兰晚上想吃什么饭菜,然后让老范就出去备料了。

芳兰把孩子换下来的尿布堆在门口,文喜妈看到后就用盆收了。准备给洗出来。

看到文喜和老公公都出去了,“大头头”也睡了,芳兰就到了院里,把晾干的尿布、衣物收拾一下,顺便晒晒太阳,透透气。

夏季的中午,阳光充足,但因为有偏厦屋的遮挡,倒也不是很晒人。空气潮湿清新,芳兰的心情也好多了。她去偏厦屋,上了趟坐便,忽然感觉少了些什么。慢慢想想,对了,应该再安个淋浴头,或者再放个浴盆。本来就是嘛,这么大个屋,“大头头”三两年内也不能独立在这个屋里,不如安装个淋浴和浴盆,这样自己和“大头头”就可以天天洗澡了。文喜这些都会干,费不了啥事儿!也就是再买个热水器呗!

想到这里,芳兰回到屋里,看着熟睡的大头头,得意地、开心地笑了。

注;

①埋里咕汰:脏兮兮的意思。

②白瞎了:东北方言,有可惜、浪费、做了没用的事情的意思。

③嫌乎:东北方言嫌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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