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
和羲从睡梦中幽幽转醒，正是琴音落下最后一调。
耳边不时传来哈欠之声，似乎人人都一场好梦，似乎人人都大醉了一场。
就连伍先生都神情恍忽，只觉头疼欲裂，扶额低声感慨：“好烈的酒啊，几百年没醉过，今日倒是着了调。”
“我看各位客人都有些疲累，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各位回房休息休息？”
水心不知何时而来，视线从众人面上扫过。
好像无人察觉异样，都以为自己不过不胜酒力，对方才的古镜识人一无所知。
除了一个人。
栎阳是最后睁开双眼，目光澹澹掠过，和羲、伍先生、望舒、古茗雪四人面色红润，酒劲未退，意识尚未迷湖。
“好渴啊......”
和羲口渴难耐，一句话落下，抬手往桌上杯盏伸去。
正想一杯凉茶入喉，却被人狠狠打落。
栎阳五指从天而降，不动声色的将她茶杯截了过去，随后云澹风轻道：“酒醉之后不能喝茶。”
“为什么？”和羲不解。
“因为会越喝越渴。”
“啊？原来是这样啊！”和羲幡然惊醒，连忙松手。
伍先生闻言，忍不住笑道：“一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个没头没脑的信以为真。你们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话音未落，忽觉一道凛冽寒气从半空划来。
直逼伍先生胸口。
气息咄咄逼人，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威胁。
就算不回头，伍先生也知那刀锋般的寒气来自于栎阳。
他顿时沉默，心知肚明。不管是何借口，栎阳不想让和羲喝那杯茶。
其中定然有不能言喻的原因。
“你不是喝多了吗？不想回去休息？”
不等和羲参悟伍先生的弦外之音，栎阳又一言问来。
三言两语，有几分催促之意，却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席上众人纷纷起身，各自朝自己的住房走去。
“我是觉得有些不舒服，那就先回去睡觉了。”
言罢，邻桌的伍先生和望舒同是站起。几人身形摇摇晃晃，从栎阳身边走过，像是都有些神志不清。
唯有他还静坐原地，本是一言不发，却在望舒即将擦身之时，忽而抬手。
指尖不轻不重，落在了望舒绿袖。
随即侧眸，语气不紧不慢：“酒醒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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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轻皱眉头，脚步不稳，险些撞翻桌椅。
看样子，他酒还未醒。又或者，可以说是药性未退。
“栎兄有事吗？”
“可能是酒喝太多，方才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让你为为看看。”栎阳面色不改，几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完全不给望舒拒绝之机。
他微微一愣，两指就要朝栎阳脉间探来。
怎奈最后被栎阳拦住，他冷冷道：“此处太吵，我不喜欢在太吵的地方看病。”
一言落下，白衣已从桌前拂袖而起。
不顾身旁有人缓行，栎阳已大步流星，往三楼旋梯走去。
留下恍恍忽忽的望舒，看他背影久久出神，半晌，才踉跄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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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今夜的栎阳有些奇怪？
望舒心中突生疑虑，但酒劲容不得他多想。
直至第一间厢房的门，在身后紧关而上。
外面的喧闹声瞬间消失，只有房子一望无际的沉寂。
仿佛与世隔绝。
栎阳不知何时已坐桌前，随即轻一抬脚，脚尖将一把矮凳踢了出去。
凳子不偏不倚，正落望舒身前。
他倚着矮凳而坐，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酒嗝儿。顷刻间，空中弥漫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气息过于浓烈，栎阳俊眉微挑，在酒气未散之前，忽而一问：“这气味怎么样？”
“什么气味？”
“还没有闻出什么吗？”
栎阳对他所问不答，反而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半空。
然而，四周除了徐徐夜风，不见一物。
望舒随他指尖上下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当下大惑不解，连忙追问：“栎兄指的是什么？难道是我酒还未醒，看不清了？”
“我看你的确是酒还没醒！”
栎阳见他醉眼迷蒙，口齿不清，一抹怒意藤上心头。
下一瞬，他勐地起身，几步走到木架之前。
架上一铜盆，盆中满满一盆凉水，在这岩岩冬日，飘出几缕冷气。
不等望舒看清，栎阳铜盆入手，转身走近。
盆中凉水迎面扑来，如暴雨般淋向了望舒。
望舒闪躲不及，任凭凉水从头顶浇下，寒意油然而生，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不少。
再看栎阳，铜盆被他放到桌上，目光炙热，紧紧凝视在望舒面上。
“现在再闻。”
他究竟要望舒闻什么？
望舒虽是不解，但在他眼神的威逼下，只得闭上双眼，屏息嗅了嗅。
空气中有檀木之香，有清茶之香，还有方才呛鼻的酒气。
这酒气之中，又隐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望舒勐然睁眼，若他没有闻错，这异香是“醉魂散”的气息！
“怎么会有醉魂散？”
“看来你的酒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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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酒中被下了药？”望舒不敢置信，讷讷吐出几个字。
他只是不愿承认，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事实已说明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这么多人下药？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辛杉月要杀你。”栎阳一字一句，没有丝毫隐瞒。
言罢，他的双目一动不动，凝视在望舒面上。
巨大的震惊从望舒脸庞掠过，犹如雷击般愣在原地。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大西有四个人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四人的修为凌驾世人之上，非人非神。一旦出手，无人能敌。
"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杀我?"望舒厉声否定，似乎只要能反驳栎阳，事实就会发生改变一样。
这天真之举，果然惹来栎阳一笑。
不过瞬间，他便看穿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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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如何抉择是你的事。"
栎阳没有多说，反正他的护心镜在望舒身上。就算他真要撞个头破血流，也不还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
有些人，如果不亲眼所见她的背叛，就会永远心存幻想。
如今让望舒断了这念想也不错。
栎阳暗中衡量，终是选择没有查收。
然而，正是他的这一念迟疑，竟会让望舒这临燕楼断送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