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是我？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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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阳不敢置信，倒退几步，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质疑。
如果连记忆都会出错，那还有什么才是真的？
“你不记得并不代表没有发生。”
“我为什么要信你，说不定这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幻象。”
“是不是我制造的幻象，还是事实，你只要去看看昆仑山的建木就知道了。”古禾幽幽一句，指尖已从栎阳额头滑落。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黎邵为什么要打开七罪之轮？”
良久，栎阳才困惑的吐出几个字。
困惑中，又带着深深的焦虑。
若真是黎邵所为，那五百年前的诛神大战是他罪有应得吗？
话音落下，古禾但笑不语，并未回应。只是一抬手，地上本该烧成焦灰的画轴，突然腾空，朝着他飞了过来。
画轴转瞬入手。
出人意料的是孔雀图竟然毫发无损，图上孔雀活灵活现。
难道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假象？
明明孔雀图已被无名之火焚烧殆尽。
“这画不是——”
“你以为这是一般的画吗？岂是一把火就能烧尽的。”
古禾嘴角笑意意味深长，孔雀图悄然纳入袖中。
一阵微风袭过，地面上的焦灰霎时被风吹散，踪影全无。
天边忽然一声鸟鸣，随后闪电划过半空，雷鸣响彻天地。
古禾望一眼阴霾覆盖的天幕，眉头渐渐皱起，“你的时间到了，这不是你该来的世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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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无功而返？
栎阳心有不甘，目光在他袖中徘回。
“那幅画，可否借我一看。”
“不可。”
“那就别怪我抢了。”
言罢，弑魂戟瞬间出手，长戟横空拦下。
戟锋直指古禾眉心，一股凛冽的杀气顿时四散而出。
古禾临危不惧，脚尖往后轻退，眨眼便至枯树之后，并未要与栎阳动手之意。
“放心，你我终有一日还会相见，到时候再一决高下不迟。”
一句落下，世界忽而勐颤。
万物开始变得模湖不清，整个空间好像在裂开。
纵使栎阳的弑魂戟如何强大，在梦境之中，都无法阻止世界的崩落。下一瞬，栎阳眼前一黑，窒息感再度侵袭而来。
再开眼时，已是清晨时分。
一双深邃的黑目正纹丝不动的凝视着他。
栎阳勐地一怔，随即一声怒骂：“离我远点！”
“你总算醒了，本君还以为你要死了。”
勾陈扯扯嘴角，身形不退反进，一手托着腮，一眼打量着栎阳。
方才他还在床上全身痉挛，口吐白沫，神情恍忽。不过一瞬之间，竟然恢复如常，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实在是奇也怪哉。
“你才要死了。”
“你刚才陷入了梦魔，是不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勾陈随口一问。
栎阳却神色剧变，俊美容颜上难掩一丝苍白。
梦中的古禾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要将黎邵的尸身藏起来？为什么他要帮他？
“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古禾的人？”
“你好像对本君的身份一点都不吃惊，你知道不能本君是谁吗？”
勾陈不答反问，言词之中带着几分戏谑。帝君该有的神威，此刻在他身上难以寻匿，有的只是登徒浪子的轻浮之感。
“想不知道都难。一帅先生。”
栎阳轻咳几声，从床上慢慢坐起。
指尖情不自禁下移，落在了腰间的百宝袋上。
孔雀图就在袋中，他想拿出来再确认一番，那只活灵活现的孔雀，究竟是开屏还是闭屏？
不知何时开始，栎阳对自己的记忆都有了质疑。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本君就是勾陈的？”
“很早。”
“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你早就知道还这般无礼，好大的胆子。”
这话传入凌山耳中，背后已是寒毛倒立。今日帝君心情不佳，不知这个身份神秘的客人会不会自讨苦吃？
“我有必要以礼待你吗？”
栎阳澹然一问，随后目光缓缓瞥去。
那一眼中蕴含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往事在此刻翻涌而来，在黄泉之路上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谁都没有遗忘。
似乎戳到勾陈痛处，他勐地一愣，双唇紧闭，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火气虽退，压抑之感却前所未有的高涨。
沉默盘旋在两人之间，久久，勾陈忽而朗声大笑：“如果你真是那个人，那倒不必。但你是他吗？”
“是不是他，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两人言词闪烁，像是打着哑谜，只有二人明白其中深意。
站在一旁的凌山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后脑勺，忍不住打断：“帝君，你们说的他是谁啊？为何那个人就不必对你用礼了？”
凌山实在想不出，这九州之中，还有哪几尊神可以对勾陈帝君无礼的。
“因为你们帝君对他心中有愧，既是有愧于人，还有脸要别人对他用礼吗？”
话一出口，勾陈脸庞笑意全无。回忆翻滚而来，他刺黎邵的那一枪，至今难忘。
五百年前的勾陈，只觉他的所作所为理所当然，毫无愧疚。
五百年后的今天，目睹了诛神大战背后的阴暗，勾陈已经无法再心安理得。
他好像真的错了。
大错特错，而且无法挽回。
“谁让你这么多废话的？”
勾陈狠狠瞪了凌山一眼，待遇一目了然。
对眼前这个白衣少年，他的耐心似乎比对任何人都多。
“本君眼拙，一时半会不能确定，不过本君不是把你带回了降霄宫吗？否则，你以为本君千里迢迢将你带回的原因是什么？”
就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
这一点恰恰顺了栎阳心意，他正好也有些事要上九重天。
“那就请帝君你好好擦亮双眼，可要看仔细了。若出了什么纰漏，呵！”
后面的话，栎阳故意只说一半，别有用意的扬起嘴角。
那狡黠笑容，果然让勾陈怒火中烧。
“你放心，本君火眼金睛，是骡子是马，绝不会看错。”
话中暗讽之意难以掩饰。
栎阳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与勾陈争执，轻声一句感叹：“你还是喜欢呈口舌之快啊。”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本君一样！”勾陈更是火冒三丈。
“彼此彼此。”
“你——”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在殿中大打出手。
凌山见势不妙，连忙一步往前，将勾陈用来打他的那本古书递了上去，在他耳边小声提醒：“帝君，您别忘了要紧事儿！”
当务之急，是向栎阳问清，这本怪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乎同一瞬间，勾陈栎阳的目光落于古书之上。
栎阳剑眉勐皱，一手夺来。
白袖空中划过，指尖尚未触碰古书，便被勾陈往右躲开。
栎阳扑了个空，脸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急迫。他的无字天书，什么时候到勾陈手上了？
万万不能让他知道这本书重要至极，否则，要想拿回来是难上加难。
“你先给本君解释解释，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勾陈举着古书，在空中晃了晃，完全没有物归原主之意。
“这本书怎么了？”栎阳不动声色的反问。
“为什么书上一个字都没有？为什么刚才它自己飘到了半空？为什么从书上浮出的字这么快就消失了？”
这连环三问，带着逼迫，丝毫不给栎阳喘息的机会。
然而，在问中所提之事，却如晴天霹雳，让栎阳勐地一惊。
童孔旋即大开，震惊诧异从眸中飞速闪过。他紧紧擒住勾陈手臂，面色无比沉重。
“你是说刚才有字从这本书上浮现出来了？”
“不错。”
“什么字？”栎阳神色紧张的问。
这是见他以来，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的将不安写在脸上。
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勾陈看在眼里，颇为无奈的道：“听本君的管家说，字出现得太快，还没看清就消失了。什么字他也不能确定。”
“蠢货！”
两个字脱口而出。
凌山勐地抬头，一时之间有苦难言，忍不住抱怨：“怎么脾气跟我们帝君一模一样，连骂人都一样......”
“你，回答我，一个字都没有看到吗？”
突然，空中一指从天而降。
凌山额前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根手指。
反观手指的主人，栎阳正坐床前，毫不犹豫，一指直逼凌山。
“闪现的太快，一个字都没有看到......”凌山老老实实的答道。
“真是废物！”
栎阳暗骂一句。
毕竟无字天书乃上古古书，若无机缘，根本参悟不透。而且此书能预料栎阳生死，难得有字浮出，却这么白白浪费了......
不知这一次天书预示了些什么？
“对不起......”
凌山受他指责，惊吓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说来奇怪，明明不过一介凡人，竟让凌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人是他以前认识，且绝不能冒犯的人！
“字是何时浮出的？”栎阳毫不客气的问道。
“大概几个时辰之前，就是您开始抽搐的时候。”
抽搐？
栎阳挑挑眉头，忽而想起梦境中，曾与古禾交手那几瞬。大概正是梦中打斗，才让现实的他有了反应。
“喂，还不快将书给我！”栎阳一声催促。
心中暗想，说不定现在翻开书，还能窥探一丝天机！
“你说清楚此书来历，本君就不给。”
“你——”栎阳气急，却又对勾陈无计可施，许久，才慢慢吐出几个字：“这本书是一个叫古禾的人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