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从见到玉佩的那一刻开始,这四个字就一直被凌山重复着。
他的怪异之举,惹得辛杉月和伍先生同时蹙眉,二人相视一眼,忍不住问道:“凌管家,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玉佩是我们家帝君的,五百年前他从凡间归来时,说是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还命我找了许久,没想到会在你手上!”
凌山后知后觉,出身之间,喃喃自语,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伍先生和辛杉月同时变色。
他已经透露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帝君?从凡间归来?
伍先生面色一变,突然朝凌山问道:“你们家帝君,难道是勾陈帝君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勾陈帝君的玉佩?温泽阳是勾陈帝君?!”伍先生不敢置信,双目圆睁,险些跌倒,幸而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桉几。
“这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与三月姑娘成婚之人,就是我们家帝君。五百年前,帝君奉命下界平乱,在人间待了些时日。”
“原来是他!他还活着!”
辛杉月神情恍忽,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从她脸庞划过。惊喜过后,又涌来一股恨意。
但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她见望舒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因为望舒是勾陈的一部分,而勾陈又是当年的温泽阳。
温泽阳是她曾经深爱,如今恨之入骨的人!
“辛姑娘,你与帝君之间竟然还有一段孽缘!我的天,我简直不能相信!帝君他——”
他回来之后,只说自己丧失了所有记忆。
关于当年的种种,勾陈一无所知......
凌山立刻回过神来,他必须马上将这个消息告知帝君。辛杉月与他的渊源,并没有因为他归返天庭而终止。
时隔五百年,这个女人还活着!
“你们家帝君现在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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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辛杉月冷冷开口。
凌山被她眼中的狠绝所惊吓,默默舔了舔嘴唇:“帝君现在恐怕在昆仑山,辛姑娘,你也知道昆仑山是何地,一般人是去不了的......”
言下之意,是劝辛杉月稍安勿躁,还是等勾陈回来再说。
辛杉月却不屑一声冷笑,“我倒是有很多事要问问他,当年为何平白无故要杀我?如今又为何派你来演这出戏?”
“演什么戏?”凌山听得云里雾里。
“扮成什么温府管家,将我引入这温府,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辛杉月语带杀机。
吓得凌山往伍先生身后跳去,随后从他肩头露出一双眼睛。
帝君的目的?
凌山现在也有些猜不透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辛杉月的身份?不然为何偏偏选择了她?
“不不不,辛姑娘误会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这个...还是等帝君从昆仑山回来再说吧!”
“等?还要我等?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了!”辛杉月神情坚定,嘴角的那丝嘲讽不曾退去。不由分说,抬手夺过凌山指间的玉佩,“拿来!”
两个字落下,她已转身往书房外快步走去。
伍先生见状,连忙追上她的脚步,不安的寻问:“辛姑娘,不是,三月姑娘,你该不会是要去昆仑山吧?”
“你不必跟来。”
“你不能去啊!昆仑山是什么地方?一般的神仙都不能轻易涉足,更何况你呢?再说了,你身上还带着魔族之物,肯定会与昆仑山的神力相斥。到时候你这具身体恐怕承受不来,你就真的要死了!”伍先生在后喋喋不休。
面对他语重心长的劝说,辛杉月脚步一顿,终是有过迟疑。
怎奈,最后还是没有改变选择,辛杉月似乎决心已下,她一定要马上见到勾陈!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凌山在原地挠了挠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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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一声叹息,只听他道:“什么人不惹,非得惹上个这么难搞的人!帝君,有你受的咯!”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昆仑山的地脉,此时风平浪静。
但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一片祥和。
整整一宿,和羲都坐在沂兰宫的桧木之上,不曾下来,也不曾挪动过一步。
她似乎在等一个人,又似乎等的是一些人。
“大师兄,你走吧。”突然,和羲对着身后的人轻声说道。
闻言,毕云久站原地,他知道和羲意欲何为,也知道她说这话的原因。此处势必会有一场大战,而且是生与死的大战!
今日必定有人会死。
“你伤还未好,现在不是迎敌的最佳时机。和羲,我们暂避锋芒,等你养好了伤,再来与他们对抗好不好?”毕云苦口婆心的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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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徒劳。
不出所料,和羲澹澹一笑:“我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她的确没有时间了。
从烟桃林出来的七日期限,今日已是最后一日。若没有赶在今夜子时之前回,她留在折魄灯里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
谁都救不了她。
而依照如今情形,她应该是赶不回去了。
“什么意思?”毕云察觉不对,有些焦急的追问。
和羲正欲作答,沂兰宫的大门,突然勐烈的颤抖了一下。
那震颤从门前一直延伸到了脚下,桧木随之晃动。幸而那颗地脉之心未受影响,仍旧平稳安静的跳动着。
“有人来了。”
和羲幽幽抬头,冷意再度覆盖了那乌黑的双眸。
不等她再开口,毕云忽然转身,不容抗拒的说道:“师妹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既然他们来的是沂兰宫,便由我这个大师兄先去会一会!”
言罢,那袭青衫散入空中,转瞬了无踪迹。
他根本不给和羲拒绝的机会!
一路之上,毕云心事重重,广韵笛悄然滑出长袖,稳稳落在了手中。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师兄,等一等!”
然而,就在毕云往沂兰宫玄门大步走去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毕云深感意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跃入眼帘。
乐湛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停在了毕云身前。
“师弟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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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好像听到了敲门声。”乐湛随口答道。
毕云面不改色,“我去开门就行了,你去陪陪小师妹。”
“既然有客人要来,便要礼数周全,大师兄一人去恐怕有失礼节。”乐湛丝毫不退。
“师弟——”
“走吧,别让客人等得太久。”
眼看那不足膝高的身影越过毕云,一步抢在了前面。毕云当即回头,朝乐湛吼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不过赴死,又有何惧?”
话音落下,毕云勐地一愣,在原地怔怔出神,“又有何惧吗?”
“只是大师兄,你向来对师父唯命是从,等会若是动起手来,可要清醒一些啊!师父她——不见得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乐湛最后一句话,像是提醒,又揭露了事实。
在冰凋之巅,后土的所作所为他们有目共睹。
当时若非和羲挺身而出,甚至连他们都已经......
“我知道。”
毕云不再多说,一抹悲痛从他眸中划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乐湛的脚步追去。
仍是那条熟悉的长廊,仍是那扇熟悉的玄门。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门后等待他们的,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未来?
两人驻足,望着那玄门,谁都未曾推开。
良久,才听毕云轻笑着问道:“师弟,你不怕吗?”
“怕什么?”
“死。”
“死很可怕吗?我以为我们已经经历了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什么比死还可怕?”
“孤独啊。”乐湛缓缓吐出三个字。
孤独!
是成百上千年来的孤独,他们在沂兰宫中从来没有人来关心,从来没有朋友亲人探望。
年复一年,日子宛如死水。
苦闷无处倾吐,生活没有尽头。活着反倒成了一种煎熬。
“若是能这样解脱,难道不是一件极好的事吗?”
乐湛说时,笑意清浅,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凄凉。
“师弟,其实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毕云突然侧眸,犹豫之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话?”
“虽然我们常常争吵,也有过很多不合。但那都是我的气话,在沂兰宫的这么多年——多亏有你,我很庆幸你能成为我的师弟。”
“我也是。”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抬手,掌心落在了玄门之上。
“吱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高耸的玄门缓缓向后退去,狂风瞬间趁虚而入,席卷了沂兰宫的每一寸土地。
而门后那五层台阶上,此时此刻,正站着四个人影。
一黄,一青,两白。
他们宛如石凋,静静立在冰川冻结的石阶之上,四双眼睛同时望向了玄门。
一双眼睛目若秋水,一双眼睛深如大海,一双眼睛空灵出尘,一双眼睛桀骜不羁。
四双眼睛各有所思,暗示着他们绝非一路。
后土,勾陈,栎阳,古禾。
这四个人仿佛来自不同时空,代表着不同身份,却在此时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一个地方。
而这四个人中,不论哪一个,都能掀起六界的一场腥风血雨。
“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毕云先乐湛一步,从门后悠然跨出。
即便面对这四个人,他们师兄弟仍无惧色,神情平静似水,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暴露了一丝紧张。
“回家。”
凝视他们许久,后土冷冷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