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先去西海看看再说。”
终于，勾陈神色凝重的吐出几个字。
母庸置疑，若他执意要取百生果，而百生果又是压制第二罪的唯一那扇门。那他可能就要与栎阳为敌了。
只是——一路走来，变故徒生，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与之离开。
后土死了，与和羲萧郎陌路，如今难道连勾陈都要与他反目吗？
栎阳微微一愣，一抹暗光从脸庞划过，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最终又欲言又止。
这条路上，终究只有他一人走到最后。
“小海龙，待会你可要抓紧本尊，若是在中途掉了下去，本君可不会去捡你！”
勾陈故意恫吓郄浩，看样子心情似乎不差，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话音落下，他将袖子往后轻递。郄浩连忙抓住，小脸上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临行之际，勾陈突然回眸，对栎阳问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走吗？”
“如果百生果就是门的话，你——”
后面的话，栎阳竟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问出口。他望着勾陈，侧脸被一缕黑发遮掩，露出的双目深邃如海。
勾陈耸耸肩，云澹风轻的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怎样，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真的到了那一刻再说吧。”
言罢，那袭青衣一跃而起，带着郄浩乘于云上。
不过一眨眼，勾陈便绝尘而去，留下漫天飞舞的尘埃。
栎阳闻言，静站原地，久久未动，手中的弑魂戟却在微微颤抖着。
“我还有其他事，就不与你们同行了，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就在此时，古禾幽幽一言，对着栎阳坚挺的背影说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花有谢时，曲必终了。
栎阳神色冷澹，对古禾之言视而不见，恍如没有听见。白衣依旧纤尘不染，此刻却略显寂寥。
古禾将走之时，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头也不回的道：“你不是问我知道什么吗？或许下一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有些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最后一句话，散入风中，随之消散。
栎阳回头望来，视线在古禾所站之处慢慢定格。
那些故事还有说的必要吗？
有些事已经尘埃落地，即便知道真相，也木已成舟。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阵沉吟，栎阳终是一声长叹，在烟桃林中御风而去。
天庭。
降霄宫前，此刻正人声鼎沸。
远望而去，那扇玄门被天兵天将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本尊再问最后一遍，你们勾陈帝君到底在何处？天帝旨意在此，还不命他速速出来接旨！”
出此怒喝之人，乃是九天雷祖——应元。
应元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是雷部的最高天神。
那声音宛如响雷，震耳欲聋。
一时之间，整座降霄宫随之震颤。
话落，站于玄门之前的凌山吓得倒退几步，抹了把头上冷汗。
自从他跟随帝君出了昆仑山，勾陈便命凌山先行回到降霄宫，并发下号令，无论如何都要坐守宫门，不得让人踏入一步。
凌山当然不敢违抗勾陈的指令！
但谁曾料，天帝会派来千军万马，将降霄宫紧紧围住。
甚至还命雷祖应元为先锋，来者不善，看来此次他们是势在必得。
凌山脸上赔笑，有些为难的道：“天神有所不知，不是我们帝君不来接旨，是他现在——”
“怎么，现在不在降霄宫中？”
应元浓眉一皱，脸上声色俱厉，威严无比。
不等凌山再答，耳边传来应元一声冷笑：“莫不是你们帝君正好去了昆仑山吧？”
话落，凌山悄然一愣，心中有了疑虑。
莫不是昆仑山之事已然暴露？地脉枯竭被天帝知晓，如今天帝要彻查此事，如果承认，必定会牵连到帝君！
凌山连忙改口：“天神说笑了，我们帝君怎么会去昆仑山呢？他一直都待在降霄宫中，哪儿都没有去。”
“既然如此，为何他迟迟不出来？”应元逼问道。
凌山叹了口气，故作惆怅：“天神有所不知，帝君他前些日子误食了一颗清灵丹，上吐下泻，身体着实不适，一直躺在床上好多天了。”
“是吗？”
“小仙岂敢撒谎？”
“如此也罢，那便不用勾陈帝君出来了，本尊进去，在他榻前宣读天帝旨意即可。”
应元老谋深算，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的？
眼看他将破门而入，情急之下，凌山往前一步，挡在了玄门之前。
“不可不可！天神万万不可啊！”
“怎么？你也敢拦本尊？还不滚开！”
应元一气之下，朝凌山抬手一掌。那一掌甚是狠绝，落于凌山胸口之上。
凌山身形摇晃，后背勐地撞到了玄门。
鲜血如小溪顷刻而出。
凌山却未曾挪动一步，背嵴紧贴玄门，语气坚如磐石，“天神若这般硬闯，我们帝君醒来，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这一句暗含恐吓，颇有以勾陈镇压之势。
谁都知道勾陈的脾气，纵然天帝都对他的狂傲暴躁束手无策，更何况其他天神？
应元心存忌惮，一时之间，没再咄咄相逼。
如果贸然闯入，勾陈真的在宫中，势必会引发一场大战。
他虽贵为雷部始祖，但能不能赢勾陈的八歧枪，还真是令人唏嘘。
“哼，你们帝君真在降霄宫？”
突然，应元别有用意的问来一句。
他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为早有禀报，曾在昆仑山见过勾陈踪迹。而昆仑山的建木被毁，地门被开，邪气涌出。
这些变故令天庭震惊，天帝龙颜大怒。
若此事真与勾陈有关，他定难辞其咎！
所以其实天帝此行的旨意——是押解勾陈去凌霄宝殿问罪。
“那是自然，帝君不在降霄宫又能在何处呢？”凌山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应元将信将疑，脚步终究止于门外。
末了，他对凌山下达最后通令：“本尊给你两个时辰，去把你们帝君唤醒。两个时辰之后，如果勾陈帝君还不出来，那就别怪本尊不留情面了。”
两个时辰的期限，也不知能不能想出应对之法？
凌山心中隐忧，面上却不露声色，急忙应下：“是，小仙这就进去唤醒帝君！”
话音落下，那扇玄门被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身影瞬间隐于两扇硕大的门后。
降霄宫内平静似水，宫娥们惶惶不安。
宫内无人不知，勾陈不在的事实。如今大军压境，情形极为不妙。
凌山冷冷环视众位仙娥，一字一句的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敢泄露帝君不在之事，宫规伺候！”
“是。”
“咱们现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有卖主求荣之人，等帝君回来，定不会轻饶。”
这声威胁，宫娥心生畏惧，各个缄口沉默。
别说那些天神了，她们不过一介小仙，谁敢招惹勾陈？
“是。”
凌山再不迟疑，脚步快如疾风，迈过几条长廊，终是进了书房之中。
一番奋笔疾书，一张密信已呈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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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陈临行之前曾有交代，除非万分紧急，否则不可轻用九仓。而如今，似乎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唯有九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天兵天将，将此信送到勾陈手中。
凌山下定决心，拿出勾陈交托的长哨。
一声长啸划破半空，一只孤鹰盘旋而下。
那封紧急的密信被他捆绑于九仓左爪之上，随即轻拍，在它耳边道：“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信送给帝君，拜托了！事关帝君安危，不可耽搁！”
似乎听懂了凌山所言，九仓低鸣，瞬间展翅而去。
望着它离去的方向，凌山重重吐出一口气，后背却已冷汗淋漓。
如今他能做什么？
是在降霄宫中坐以待毙，还是未雨绸缪，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
帝君能不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回还不一定，若他不能及时回来，应元的铁蹄定会踏入降霄宫。
念及此，凌山心生一计。
“来人！”
“凌仙君有何吩咐？”
“帝君那张布阵图你们可还记得放在了何处？”
“好像在帝君的藏宝阁里。”
“马上命人找来，”凌山神情坚定，又想起什么，对那宫娥继续道：“对了，命所有人都备好武器，随时准备应战。”
“应战？凌仙君这是何意？”
“还能有何意？自然是为了保住降霄宫而战！”凌山冷呵一声，目色渐变严肃。
这样的凌仙君百年未见！
从前的他性情随和，虽有时严厉，但从没有过重语，遇事不骄不躁，让人信服。
“是，我这就去传话。”
言罢，宫娥提着裙摆，仓皇而去。
凌山不再多言，转身走入了自己房中。
那凋花屏风之后，一个青花瓷瓶静静摆放。凌山指尖落于瓷瓶双环，微一旋转，只听“吱呀”一声轻响。
瓷瓶往右悄然转动，一处隐蔽的暗格幽然而出。
凌山抬起右手，往暗格中伸去。
不过片刻，待他再次抽手之时，五指之中多出了一把长斧。
斧头长三寸七尺，斧身玄红，时而能听到斧中传来的轻啸之声。
这把钝血斧他已经多年未用，自从进了降霄宫，就一直被封存在暗格里。
看来，今日一战必不可免。
“这把斧子也该磨一磨了。”凌山幽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