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樊光点了点头，并无半分赞赏之意。回眸之间，往双头怪蛇望去，声音不经多了几分试探：“不过——在下斗胆一问，蛇神大人为何要灭西海龙宫？莫不是与西海龙王有什么仇怨？”
“吾要从西海龙宫取一样东西。”
双头怪蛇并未遮遮掩掩，坦然相告。
“既然是取物，取来便可，不至于要行灭宫之举吧？”樊光又道。
“无知小儿，若是取，便要尽取。何来只取一物之说？”双头怪蛇冷笑一声，目色不屑一顾。
那贪婪本色瞬间尽显。
果然是七罪之贪欲，即便化身为蛇，也不改本性。
“可是就算取来整个龙宫，对您又有何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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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行事，不讲意义。只要吾想，事便必成。”
一席话落，双头怪蛇似乎耐心耗尽，不愿多说，回首往那地脉之心望去。
见它缄默不语的背影，樊光知道不便打扰，便幽幽闭口，坐在长桌边一言不发的饮着茶水。
倒是回魂已醒的和羲，突然慢步到桧木之下。
视线也朝地脉投去一眼，萦绕在地脉四周的红光，不知何时变得微弱不少。
像冬风里最后一缕火光，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被狂风熄灭。
地脉正在快速枯竭，坚持不了多久红光就会彻底消失......
和羲蹙眉，终于打破了寂静，“你就是七罪的贪欲吧？”
“这只是吾的一缕残魂，你若要把它说成是吾，那也不为过。”双头蛇头也不回的道。
果然是贪欲的一部分。
和羲毫无惧色，问了一个谁都不敢问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将地脉毁掉？反而将它留下，看着它慢慢枯竭？”
“因为它还有用。”
“有何用？”
“吾说过，吾的六位兄弟都还未醒。等他们都醒来，尔自然会知晓。”
“你要将七罪都唤醒吗？”和羲大吃一惊，面色骤变。
“不然吾大费周章救尔是为什么？”
“唤醒七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是你的钥匙，可是不代表我也是其他六罪的钥匙啊！”
“尔能唤醒吾，便能唤醒他们。”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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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吾之七人一脉相连。”
话音落下，双头怪蛇勐然转身，朝和羲吐出红信。
“尔应该知道现在的处境吧？”
“我不知道。”
“尔唤醒吾之事，天上地下无人不知。在世人眼中，尔与吾视同一路。如今尔只有一个选择，与吾联手一同毁灭九州，重建秩序。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六界中无尔藏身之地。”
“天下之大，只要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总还是能活下去的！”
“是吗？连尔最在乎的人都想杀尔，还有谁会让尔活下去？”
“不要说了！”
一语戳中和羲痛处，她低吼一生，勐地捂住了双耳。
沉默之中，双头怪蛇两唇蠕动，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不要忘了，是尔亲手害死了后土。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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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那蛇影悄然爬行，几瞬消失在无垠黑暗之中。
徒留和羲一人静站树下，脸庞红影肆虐，地脉的余光笼罩在她红衣之上。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然而——地门被开之后，沂兰宫便再无白昼，永夜在一直持续着。
樊光从桌前起身，朝着沂兰宫的后院悠然走去。他有很多事需要思索，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卷入了一场危险而复杂的事情中。
此事与当年的诛神大战相比有过而不及，或许更严重——
一路深思，脚步才迈过一扇拱门，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里，忽然袭来一阵疾风。
樊光立时抬手，鬼空刀横扫而出。
“砰”的一声轻响。
“谁？”樊光厉声质问。
万籁俱寂中，拐角的暗影里幽幽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手指白皙修长，在空中轻轻一勾，像是在呼唤樊光靠近。
有人躲在拱门之后！而且此人绝不会是和羲或者玉枢，更不可能是双头怪蛇！
樊光凝神屏息，几度迟疑，最终还是走向了拱门。不管怎样，此人的目的不是杀他。
因为四处感觉不到一丝杀气。
既然如此，见一面又有何不可？
“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面对樊光的两连问，门后之人传来一声嗤笑。
随后一阵轻不可闻的窸窣声，有人从拱门缓步而出。
那人身穿一袭白衣，背后一个书箱，腰间悬一支嚎笔，发上戴一顶冠帽。怎么看都是一介儒生。
樊光微微一愣，显然对这书生的到来分外诧异。
“你怎么进来的？地门不是被封锁了吗？”
在他惊讶的质问下，书生但笑不语。
“在下姓古名禾，此来沂兰宫，是想给魔尊送一样东西。”
“古禾？”
这名字樊光未曾听说，也从未见过这书生。但不知怎么，他却让樊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很多年前，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你怎么知道本尊的身份？”
樊光恍然惊醒，在那烟桃林中，站在栎阳身后的正是这白面书生！
他竟能躲过双头怪蛇，冲破地门的邪气，追随他们到此，实力不可小觑。
“这重要吗？”古禾浅笑在唇，抬手之间，左手定格在了半空。随着五指摊开，一颗莹蓝圆球出现在他掌心。
这圆球好生古怪！
像深海中的夜明珠，即便处于黑暗，仍能散发出幽蓝光芒。
樊光皱起眉头，毫无接过之意，反倒不客气的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以为本尊是什么人，随随便便一个破铜烂铁就会接受？”
“这可不是什么破铜烂铁。”
古禾笑言，双手一紧，两指将圆珠缓缓捏起。
“本尊也从不吃补药。”樊光看出这圆球的真面目，原来是一颗药丸，神色中多出一抹嘲讽。
古禾摇了摇头，并不恼怒，意味深长的道：“魔尊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一般的药丸。它可在这沂兰宫的藏宝阁中，炼制了整整五百年。”
“你说什么？这药丸练了五百年？”
樊光大惊失色，眯起双眼，轻视之意瞬间消散，不经伸手往药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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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在药丸起了兴趣。
古禾看在眼里，坦然将药丸放入他手中，旋即扬起嘴角，笑道：“千真万确，难道魔尊不好奇它的作用吗？”
“它有什么作用？”
樊光当然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
“它能给魔尊力量，这力量若所用得当，甚至能与双头蛇的邪力相提并论。”古禾郑重其事的说道。
“真的假的？就凭这颗药丸？”
樊光并未轻信，而是将药丸对准地门唯一一点亮光。
药丸在光芒的照射下，竟化作了水雾，瞬间变为无形。
若不是樊光的指腹紧贴其上，连他都发现不了，空中还有一颗药丸。
好生神奇！
樊光甚是意外，不由对药丸刮目相看，再无半分轻蔑之意，但对它的效用仍有一缕顾虑。
“不错，若魔尊时刻将药丸带在身边，它储蓄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所能给予魔尊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
“你的意思是，只要平日蓄力，待到本尊要用它时，便能一击破敌？”
“正是如此。”
“本尊凭什么信你？”
一个陌生人，凭空出现，还万分殷勤的送来神药。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骗局！
“信与不信，魔尊带在身边试试不就知道吗？反正这对魔尊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古禾神情澹然，在樊光的注视下不见一丝紧张。
良久，樊光忽而一笑了之。
药丸却被他悄然纳入掌心，再开口时，他的白眸闪过暗光。
“说吧，有什么条件？”
此话一出，古禾笑意更深。
“魔尊果然聪明，在下的确有一事想麻烦魔尊。”
“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在下捡到了和羲姑娘落下的一串手链，想让魔尊帮忙转送，毕竟现在只有魔尊能近她身边。”古禾说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如今除了樊光和玉枢，谁还能在双头怪蛇身边活动？
樊光倒是没有质疑，从古禾手中接过那条手链。
手链不算精致，不过一条红绳，绳子上穿着一块蓝色鳞片。
以鱼鳞为链，他倒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和羲果然是个奇怪的女人。
“好。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就这么简单？”樊光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古禾的回答云澹风轻。
“你——”
“在下告辞。”古禾不再久留，不等樊光把话说完，白衣已经转向门后，眼看那袭身影将要不见。
樊光突然想起什么，在他身后低声道：“你跟那个栎阳是什么关系？”
“魔尊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古禾深感意外，脚步微微停顿，忍不住回头问来。
“他用的武器是不是弑魂戟？”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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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本尊记得不错，弑魂戟是黎邵的兵器，只他一人能用。”
“好像是这样。”
“若他是——黎邵，本尊有话带给他。”樊光幽幽一言，神色变得深不可测，犹如大海不可捉摸。
樊光有话要给黎邵？这还是古禾第一次听。
“哦？魔尊也认识黎邵？你们不是没有交集吗？”
“当年诛神大战，本尊并未参与。魔族也没去什么诛神大战，他若要报仇，不要伤及魔族族人，有什么尽可冲本尊一人来。”
樊光语气坚定，鬼空刀在手下微微颤动。
原来如此。
古禾瞬间明了，意味深长的笑道：“魔尊尽可放心，他可能会来找你，但不会是为了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