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土伯不敢置信，望着血潭里的白影，全身一惊，勐然回头。
却见栎阳右手尚在空中，五指维持着飞掷之姿。
方才的白影就是从他掌心而出的！
而在白影入水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吸引着，往水里的半角靠近。不过瞬间，便与半角合二为一，变为一体！
土伯万想不到，自己遗失的那半角，栎阳居然还留着。
他以为，这种东西于身为帝君的他而言，不过是个垃圾。
原来在帝君眼中，他并不仅仅只是坐骑。他的东西帝君一直都有保留！
一时之间，土伯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已干涸的泪痕，再度被水花浸湿。
而血潭里融合的兽角，瞬间变长，一道荧光闪过水底。
兽角不偏不倚，稳稳插入潭底的一处深洞里。深洞似乎是为了兽角量身定做，不大不小，恰恰合适！
角入深洞的那一刻，血榕千万枝条突然在空中极速收缩，纷纷回到了榕树树干。
枝条从上往下四处蔓延，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在最后都停在了一个地方。
那干枯的树皮上，一双巨目幽然睁开。
两只棕色童孔略显浑浊，像是沉睡千年，尚未适应。
“是你——”
“多年不见，树翁睡得可还好？”
“你把老朽唤醒，所为何事？”树翁扭动着长枝，像是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
土伯不敢怠慢，往前一步，朝树翁行了一礼，恭敬道：“在下冒昧，想请树翁赐花瘤兰一用，不知树翁可否答应？”
提及“花瘤兰”，树翁这才挑眼，上下打量着土伯。
“你也知道花瘤兰是什么，万年一棵，岂是谁想要就能给的？”
花瘤兰——虽是治病良药，也是致毒毒药。
若将它入药，便能祛除百病。若将它入蛊，便会荼毒苍生。
所以世人才会对它趋之若鹜，谁都想要，却又难以得手。
“在下知道，所以在下愿意以物换物。树翁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土伯神情虔诚备至，树翁看在眼里，没有马上拒绝。像在思索，棕目忽而一转，朝那不远之外的怪石望去。
感受到远方的凝视，栎阳身形不移，回望而来。
四目相对，树翁勐然一惊。
“是...竟然是...帝君......”
树翁原有的散漫不见踪迹，取而代之只有震惊与畏惧。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栎阳身上隐藏的黎邵之力。
果不其然，树翁双眼垂下，空中飞舞的枝条瞬间落地，不敢再肆意妄为。
“见过帝君！不知帝君远道而来，树翁有罪！”
即便相隔甚远，栎阳也能听到它怯懦之声。
他澹然挥手，像是回应，“花瘤兰的确不是谁要就能给，但若本帝要呢？”
此言一出，树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颗花瘤兰本就是为帝君留下的，树翁已在此等候多年。”
“本帝留下的？你知道本帝要来？”
“帝君难道忘了吗？五百前，帝君亲自来到罗戈滩，嘱托属下务必留下这株花瘤兰，有朝一日帝君必会来取。”
树翁一席话落，万兽窟中的西门翁突然浮现眼前。
就算没有回忆，栎阳也能猜到八九。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黎邵好像在被杀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难道他当时就有了万全的筹谋？事情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是这样，那黎邵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念及此，栎阳从未如此迫切的想与黎邵谈一谈。
怎奈这具身体只能容下一人的神识。
若他是栎阳，就不可能是黎邵。若他是黎邵，栎阳就绝不可能醒着。
“当初本帝可有说过为什么？”
“树翁岂敢窥探帝君神机？”树翁言词谦卑，细想之下，忽而想起什么，匆匆补充道：“是了！帝君给了树翁一个东西，说是当您再回来时，要与花瘤兰一起交给帝君。”
话音落下，栎阳眼中划过暗光。
树翁的一条枝干已然转向，往他的树根飞去。
几瞬之后，树干再度出水，枝条之中隐约蜷缩两个东西。
一物似花，花瓣却只有三片，片片血红。花芯翠绿，微微弯曲，从上望去，犹如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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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不寒而栗。
而每片花瓣之下，都长着一个拇指大的瘤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花瘤兰，似花非花，花中散发着一股恶臭。
另一物，薄如纸片，像是一个——锦囊！
栎阳抬手，食指轻勾，那两物便从树翁枝条中抽出，朝着他的方向极速飞来。
两物入手之际，他才看清，花瘤兰之外的东西，真的是个锦囊。
这锦囊却透出几分诡异，只见一条黑龙居于正中，却有九尾，龙身两端绣有双翼。羽翼大开，与九尾遍布囊上每个角落。乍一看去，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而黑龙的双目，紫黑相间。
此物似龙非龙，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纵是上古神兽，也没有这个东西！
栎阳目光一顿，望着锦囊久久不语，此囊还有一个怪异之处。
没有开口。
上下左右，东西南比，四面皆被缝合，根本没有可以打开的地方。
随着指尖悄移，他那五指已从锦囊轻抚而过。
囊中并不平缓，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指下手感圆润，似乎是一颗珠子？
栎阳猜测着，不敢贸然打开。若是强来，会不会与花瘤兰一样，反被其毁？
毕竟，当初的黎邵也不能确定，最后这锦囊会落到谁的手中。但他既然做出此举，必定有其道理。如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等候时机。
“东西交给帝君，树翁也就放心了！帝君不知道，这百年来，树翁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有所差池，坏了帝君大计！”
树翁开始絮絮叨叨。
栎阳本不愿听他多言，正欲转身，突然脚步一停。
“你怎知本帝有大计？”
“不是帝君自己说的吗？”树翁有些诧异。
栎阳眯起双眼，眸中起了兴趣，“怎么说的？”
“帝君说，在此期间必定会有人来坏您大计。若在下不敌，宁可毁了两物，也不可让那人得逞！”
“谁？”
一个字如利刃射出，漫天杀气随之翻飞。
吓得树翁枝条共颤，不敢隐瞒：“树翁也不知道，那人只说他叫秋海，是您故人，替您来取回东西。”
“秋海。”
栎阳默念着那名字，话一出口，弑魂戟突然在他手背勐然颤动。
神戟好像对这两个字很是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