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这么给她了——”
望舒气急，羽扇追去，却未能阻止瓷瓶落入和羲怀中。
他一回头，神情怪异的问：“栎兄，你不是已经性情大变了吗？为什么在对这个女人的事上一点都没变？”
也不知望舒口中的“这个女人”是何意，但他对和羲的不满，已经无法掩藏。
“什么是蕴蜂血？这与你的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和羲不解，看着手心的白瓷瓶，双眼被瓶中猩红的液体所吸引。
那纤细的两指，情不自禁打开了瓶盖。
顷刻之间，一股醇香悠然飘出。香气扑鼻，浓厚甜美，像是——蜂蜜的味道！
这香与花瘤兰的气味相比，一个臭气熏天，一个香甜醇美，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不会有错，这就是蕴蜂血！”望舒闻香，当下再不迟疑，言词肯定。见和羲满脸困惑，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要想治好栎兄的病，就必须炼制神药阳霆散。这药差了几味药引，蕴蜂血就是其中一味。”
“真的吗？这东西能救他的命？”
“真的。”望舒一五一十的答道。
话音落下，和羲想也不想，将白瓷瓶又重新递回栎阳手中。
他却迟迟未接，反而将她拦回，“这个你留着。”
“它对我而言又没什么用，不是能救你吗？给你吧。”
“正是因为它能救我，所以你留着。”
“为什么？”
“因为从此以后你就有了筹码。”栎阳字句清晰，“你可以用它来威胁我，让我去做所有你想做又做不了的事。”
这是他栎阳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这也是黎邵千万年来，第一次有了软肋，还第一次将软肋交给了别人。
“想做又做不了的事？”
和羲柳眉皱起，像是陷入沉思，柳眉一点点皱起，又随着时间一点点舒展。
末了，她像明白了什么，又问：“你说的是不是心愿的意思？”
“差不多吧。”
栎阳想了想，如果非要这么解释，那也不为过。
有了他的回应，和羲再度沉默。然而，不仅是栎阳，连望舒都开始好奇，她会有什么心愿？
又或者说，她会用什么条件作为交换？
她想从栎阳身上得到什么？
“我想吃人间的糖葫芦，想去西海龙宫找夜明珠，想找西王圣母娘娘学箜篌，想去青丘看狐仙，还想去九重天上的藏经阁看看！”
“......”
“......”
这回答出乎了望舒和栎阳的意料。
两人同时无言，望舒更是哭笑不得，羽扇不经往和羲脑门打去。
“啪”的一声轻响。
和羲捂住脑袋，朝望舒怒目而去：“你为什么打我？”
“你说的这算哪门子心愿？你就这么点追求吗？你让栎兄给你买糖葫芦？带你去西海龙宫？你觉得栎兄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质问，和羲始料未及，她没想这么多。
“他说是的心愿啊，这些的确都是我的心愿！”
“你是不是对心愿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望舒忍不住又道。
“不就是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吗？这些我的确都做不了。而且，我希望我的心愿是跟栎阳一起去完成，而不是他替我完成的！我不想用这瓶蕴蜂血威胁他！”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让他做的？"望舒循循善诱，试探着问道。
”我唯一想求他的事，就是——能不能不要与我大师兄打架？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她不想他们兵戎相见。
栎阳有些诧异，原来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细想之下，轻声道：“我只能说，不会杀他。”
若他主动挑衅，岂能再三退避？
他能承诺的，也仅仅只是不会杀他而已。
言罢，和羲好像有了怒意，将白瓷瓶狠狠塞进栎阳手中，赌气一般朝前走去。
望着那晶莹剔透的瓷瓶，栎阳一时愣在原地。心中顿时五味俱陈，万千情绪从他胸口奔涌而过。
是惭愧？或是感动？
他说不清，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底悄然滋生。
“哎，果然是个傻姑娘啊！”
静站一旁的望舒，对和羲逐渐远去的背影，终是一声感叹，羽扇半空错开。
摇扇之间，又听他调笑道：“不过栎兄你好眼光，这样的女子，世上不多了。”
听出话中似有讽刺，栎阳微微侧眸，朝望舒冷冷一眼，问道：“正在下雪，你不冷吗？”
沂兰宫上鹅毛大雪纷扬而下。
狂风夹带着雨珠，与雪花相互掺杂，铺天盖地。
望舒指尖一滞，羽扇终究合上，旋即笑道：“栎兄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冷了。但是说来也怪，无望山好像终年大雪，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一席话落。
“终年大雪”四字却深深印入栎阳心中。
他勐地一愣，抬手之间，几片洁白的雪花落于指尖。
不过片刻，便又融化成水，从他的掌纹上滑落而下。
“无望山一直都下雪吗？”
“一年里十个月大雪，另外两个月也是阴雨绵绵，放晴的日子不超过十天吧。”望舒也是听说，神情颇为感慨。
栎阳听而不答，心中另有思量。
回想起在孟庄里孟婆的那席话，书生古禾说过，能解开画中奥秘的人，久居雪山，左腕有三朵鸢尾。
这九州之中，终年大雪的山不过几座。
一一排查，很快就能见分晓。
孟婆说她已寻遍所有雪山，之所以久寻不到，会不会是因为有些地方不是她想去就去的。
就比如——眼前这座无望山？
“望舒，你是怎么上山的？”
突然，栎阳意味深长的拦住望舒，随口一问，目光却炯炯似火。
“怎么你也这般问我？难不成我的脚出了什么问题吗？”望舒仍是说笑，不忘掀起长衫，露出一双绿靴。
“这无望山好像不是那么容易上的。”栎阳另有所思，不顾他的调笑。
望舒点头：“不错，若修为没到大罗金仙境界，是上都上不来的。”
话音落下，栎阳神色怪异，视线有意无意落在望舒面庞。
“这么说来，你的修为已在大罗金仙之上了？”
他的那席话无疑暴露了自己的境界，望舒似乎大意了，没料到会牵涉到自己，稍稍一怔，旋即浅笑融融。
“方才我还没有说完，除了修为，还有另一种方法。”
“哦？”
“若有神器，也能入山。”
望舒一句说完，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