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雨霏霏,寒风呼啸。
沂兰宫中一派祥和,偶有飞鸟掠过。
然而,在那炼丹阁中,此刻却波涛狂涌。
毕云仍旧站于高台,广韵笛从掌心往下滑出,笛子直指地下。
就在不久之前,这台子上还不是空无一物。那尊令世人垂涎的玄日炉,就放于这台上。
现在——玄日炉莫名消失了。
“大师兄,方才你那样对小师妹,其实是为了她好吧?你知道若师父回来,必定不会放过我们。她现在走了,也能逃过一劫。”
乐湛终于出声打破寂静。
那话不像询问,是已知的事实。
毕云久久未答,青衫挺拔,广韵笛却随之轻颤。
“我听那栎阳之言有些道理,要不要按照他的话一探究竟?”乐湛忍不住又问。
沉默依然盘旋在高台上空,毕云没有答话,背嵴僵硬,宛如石凋立于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眸,往台上残留的炉痕望去。地面光滑如镜,闯入者真能不留痕迹,带着玄日炉从地下潜走?
几重疑惑从他眸中闪过,毕云一声长叹。
为今之计,就算不信也没有办法,也只能入地一趟了!
似乎下定了决心,广韵笛瞬间出手。
眼看长笛在空中高高扬起,毕云手法快如闪电,笛身迅速插入地底。
“砰”的一声巨响,脚下土地竟在他的长笛下往两边裂开。
不过眨眼,一条通往地底的小路赫然而出。
那路往黑暗之中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吉凶祸福,无法预料。
广韵笛抽出,毕云直身,视线往小路眺望,神色之中已有忧虑。
此处是无望山,此处是沂兰宫,在此之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什么都可能在这里发生。
“大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气息与当年的有几分相似?”
突然,乐湛耸了耸鼻尖,问声之中满是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气息?
毕云皱起眉头,闭眼一嗅,当下震惊。
方才未曾在意,从地底飘出一阵澹澹腐臭。这臭味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像是集聚了世上所有腐尸之气——
“这难道?”毕云大吃一惊,欲言又止,脸色不可遏制的苍白下去。
两人对望一眼,难掩眸中惊慌。
是什么让他们露出这幅害怕的模样?
“大师兄可还记得,小师妹五岁那年发生的事?”
“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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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一年的记忆,是他们二人永生的噩梦。
“明明是她遭遇的事,自己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却让我们记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师父命令禁止,不让我们提起,我还真想告诉她。”
“有什么好说的,那么可怕的事,是想让她与我们一样遭受折磨吗?”
毕云冷声,腐臭不曾间断,一波一波如海浪涌来。
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乐湛没有再提,毕云也不想回忆。师兄弟二人却对此心有余季,如今回想,仍旧胆战心惊。
“那东西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散发出了这种气味?”
许久,乐湛走近高台,与毕云站在裂缝边,同往深不见底的小路看去。
“若是没错,应该是。”
“那我们——还要下去吗?”乐湛忧心忡忡,声音不经低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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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云接下来的决策,关乎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不知他会如何回应?
“可我记得,当初师父已将那东西诛杀了。过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还活着吧?”毕云眉头皱得更紧,心存侥幸。
“说是诛杀,谁又看到了它的尸体?一切不过都是师父说,我们听而已。”
此言一出,毕云万分惊诧,余光瞥到乐湛面庞。
却见他神色如常,只是没有了往日的虔诚。
发生这么多事后,他已经对后土产生了质疑吗?
“放肆!你怎敢对师父如此无礼?”
“无礼什么?无礼的怀疑吗?”
“你如今是怎么了?莫不是也被那个毛头小子蛊惑了?”
“大师兄,我的怀疑并非是今日才有,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对师父的一些做法产生了怀疑。你们心自问,我们看到那些事还不够吗?”
“闭嘴!”
毕云冷冷呵斥,广韵笛一击而出,重重落在了乐湛肩头。
几步踉跄,乐湛险些被打落台下。他却未曾还手,只是捂住肩上伤口,一言不发。
“既然师父说那东西已经死了,就一定已经死了。不要多想!”
言罢,毕云再不迟疑,抬步走向了一望无垠的黑暗。
他对后土的信任与衷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坚不可摧。
乐湛看在眼里,不再反驳。虽心有疑虑,但毫无选择,默默跟上毕云脚步。
两人身影顿时消失在茫茫暗影之中。
不知何时,一股诡异的白雾,从小路深处散发而出。片刻过后,白雾将整个高台笼罩其中,宛如一朵从天而降的白云。
云雾鸟绕之中,那条裂开的缝隙,悄然开始移动。
一点,一点,慢慢回到了原处。
再一看时,高台上除了雾气,再也看不到裂痕,也看不到缝隙下的小路。
入口已关,毕云乐湛并不知晓,两人缓步走在黑暗之中。
此路临时所开,根本算不上路。四处碎石遍布,坑坑洼洼。
若非毕云亮出一颗夜明珠,两人必定已在此迷失。
伴随他们的脚步越往深处,那股腐臭之气便越发浓烈。
一阵一阵,从地底飘来。纵然捂住口鼻,也仍能嗅入鼻腔。
“大师兄,不会有错,这气味跟当年一模一样!”
“我说了,闭嘴!”
“若下面真是那东西,你我肯定会死在这里的!当年师父都被其所伤,何况是我们呢?”乐湛不顾他的责骂,在一旁苦苦劝到。
“你若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大师兄!你还要愚昧到几时?你还不信吗?师父骗了我们,她根本没有杀死那东西!而是将它封在了地下!”
乐湛终于忍无可忍,勐地拉住了毕云衣袖。
毕云全身一僵,大怒回首,广韵笛狠狠落在了乐湛手背。
几道血粼粼的伤口立即呈现而出。
乐湛却未松手,依然紧紧擒着他的衣角:“我们回去吧,大师兄!再走下去谁都活不了!”
“放手!”毕云正要怒骂,不远之外突然传来一声狂吼。
“吼——”
顷刻之间,地动山摇,一道白雾穿过黑暗,如利箭朝他们袭来。
“小心!”
一声刺耳的惊叫声落下......
沂兰宫上重归寂静,仍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仍是四处纷飞的雨雪。
唯一不同的是,炼丹阁里渐渐散去的浓雾中,多出了几缕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