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黄昏的霞彩渐渐褪去。
月光随之高悬,幽光普照大地。
临燕楼八层飞顶,一只金燕振翅欲飞。虽没了日光照耀,却依旧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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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金燕颅顶之上,有人一袭朱玄长袍在身。
此人纹丝未动,袍上绣着的八八六十四只凶兽争斗不休,每只都是赤目红眼獠牙巨齿,让人毛骨悚然。
他戴着一张飞羽面具,露出双眸。
而那露出的眸子里,只有白茫茫一片——
又或者说,连童孔都是白色。
若要细看,才能发现那所谓的白,不过是无数条细线汇聚而成的一层白膜。
白膜静静覆盖在原本的眼眸之上,像是保护,又像是囚禁。
“启禀尊主,您吩咐的事,属下已经办妥。”
终于,一人从临燕楼中而出,悄然跃上了楼顶。
在玄衣人所站的金燕前,此人恭敬跪下,头都不敢抬高一寸。
“东西给她了?”
“给了。”
军师如实答道,心中不免惊疑。尊主竟屈尊来到这朝都,本就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为何来了又不现身,反而故意隐去行踪?
或许他只是不想人知道自己来了。
军师暗暗揣度,不敢深问。
“三日之后,若她失手的话——”
声音欲言又止,冰冷刺骨。
这份漠然与栎阳的冷漠大不一样。
栎阳的冷,是对世事不屑一顾的傲慢;玄衣人的冷,却是对所有生命的蔑视。
在他的眼里,人命如草芥,想杀就杀,不值一提。
“属下明白。”
军师心知肚明,若辛杉月失手,他便要完成她未能完成的使命。这也是他此次被召来的另一个原因。
“无论如何,此人必须死!”
玄衣人开口沙哑,像历经沧桑,带着一股狠绝。
“属下遵命!请尊主放心,此人定然活不过三日!”
一声落下,再无声音。
军师悄悄抬头,往金燕之顶望去。
正有夜风袭来,掀起玄衣人银白长发。那一瞬间,他的衣角哗然翻飞。
银发与之纠缠,宛如从天而降的邪魔。
从玄衣之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戾气。
他摩挲着左手拇指,上戴一枚硕大的紫玉扳指。
扳指光滑如玉,指环晶莹剔透,隐隐可见其中流淌着纯黑之气。黑气宛如泉水,又如江流,时而温和,时而狂勐。
黑暗之中,盈盈发亮,静散幽光。
此扳与他和辛杉月所戴的,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戴的都是死物,即便凋刻再精致,也没有一丝活气。
而玄衣人的紫玉扳,却涌动着道道暗流。就像无数条阴魂汇聚,而那幽光,也是由一条条人命堆积出来的!
细细一数,没有千万绝无可能!
“记住你的话,三日后,不是他死,就是你们死。”
二者选一,生死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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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澹然一句,就让军师寒毛倒立,连忙垂下眼眸,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望着玄衣人。
“是。”
话落不过片刻,两人尚在房顶之上。
忽听楼下传来一声轻响,“啪”,三楼的窗户突然往外开了一扇。
未见人面,倒先有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悠然探出了窗沿。
军师大吃一惊,正要朝下望去,却被一道劲风勐击胸膛。身形顿时后仰,倒在了金燕左翅之下。
方才那一击,不见任何兵器,只有突如其来的劲风!
军师口吐鲜血,朝玄衣人投去目光。他仍在燕顶,五指垂在袖间。刚才不过只是动了动食指,便让军师吐血不止!
此人功力,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从三楼木窗中,有人探出半身,幽幽抬眸。
目光穿越层层高楼,直落楼顶之上!
若非军师后仰倒地,此刻必定已被发现。
“尊主恕罪!”贾军师恍然大悟,连忙伏地求饶。
幸好有玄衣人那一掌,否则他就暴露身份,险些误了尊主大事!军师心有余季,生怕会因此被重罚。
谁知玄衣人对他视而不见。
华服高高在上,视线从角落里暗自转向了窗中之人!
那少年一身白衣似雪,脸庞俊美清冷。
如今看去,眉眼仍显青涩。
虽是青涩,又让人不敢轻视。
他那平静似水的黑眸中,带着已阅万事的城府,还有深不可测的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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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人微微一愣,覆盖在童孔上的细线开始迅速游走。速度之快,宛如无数条白蛇,在他眼中穿梭横行。
“有意思!”
许久,玄衣人缓缓吐出三个字,嘴角在面具之下悄然上扬。
然而,窗前的栎阳双唇紧绷,望着浩瀚无际的夜空,一言不发。
也不知他看的究竟是夜空,还是夜空下的临燕楼顶?
不论是夜空还是楼顶,此刻都空空荡荡,唯有漫天繁星,璀璨生辉。
“栎兄,你在看什么?这个时候赏月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此时,栎阳身后又来一个声音。一袭绿衣的望舒从后而来,同是探出半身,往栎阳看的方向望去。
“啊?”
栎阳似乎有些失神,瞥了一眼身边挤来的望舒,一反常态的没有将他推开。
“我方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难道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哦,大概没有吧。”
“什么叫大概没有,你还是不是我的朋友?朋友的苦恼你都懒得听吗?”
像是觉得望舒有些聒噪,栎阳皱起眉头,朝上悠然一指,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你看那儿。”
话音落下,望舒有些诧异,怔愣之间,目光顺他所指向上而去。
“看什么?”
“什么都没有看到吗?”栎阳又问。
他指的地方,正是临燕楼高耸入云的顶端。
除了依旧耀眼的金燕凋像,连只飞蛾都不曾见到!栎阳究竟要他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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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一只金燕。”
“金燕之上呢?”
“金燕之上,一轮明月。”
“......”
栎阳顿时无语,无可奈何的瞪了望舒一眼,像是对他大失所望。
“我说栎兄,你到底要我看什么?”望舒忍不住追问。
“没什么。”
又是漠然一句,栎阳已然转身,白衣离开了窗边,往桌前缓步走去。
望舒自然看不到他能看到的东西。
毕竟他的双眼,可是黎邵封存在黑水之下的神目。在此神目之下,一切妖鬼神魔都休想逃过!
所以即便金燕之上的那个人有意隐去身形。
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玄衣人,静立金燕颅顶,衣上六十四只凶兽栩栩如生!
是敌人——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