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全本身就是个屠夫,杀猪多了,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红煞之气.....陈朝忽然捕捉到什么,沉吟道:“红煞之气会不会掩盖其他气息?”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赵开景最后解释:“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
“明白了。”
陈朝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根据刘屠夫的口供,仝全一家是在大概两旬前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其他人那里已经持续了十几天,加上仝全杀完猪的后续处理耽搁,这时间就能对上了。”
“但除了仝全这里,其他吃过猪肉的人仅仅只是得了夜游症,就跟宋师妹说的一样,这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想到。”
宋漪薇不满道:“你要叫师姐的。”
“你又没我大.....”
陈朝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大咧咧道:“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要不我叫你薇儿。”
薇儿是宋漪薇的闺名,这是之前在县衙偶然听宋县丞提及的。
宋漪薇眼睛一瞪,挥了挥拳头:“你想占我便宜?”
这年代闺名有特殊含义,正常只有父母跟姐妹兄弟,以及出嫁后的丈夫才能叫。
“那这样,有人的时候我叫你宋师妹,没人的时候我叫你薇儿姑娘。”
赵开景几人看着他们,目光怪异,宋漪薇见状脸色一红,眼神有点羞恼,锤了陈朝一拳走开。
“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搞上的?”
看到宋漪薇走远,朱远光凑过来啧啧称奇,眼中燃烧着浓浓八卦之火。
陈朝揉着胸口:“什么叫搞,会不会说话,我跟宋师妹清清白白,简单的朋友聊天而已,大惊小怪。”
“喔是吗?”朱远光说着,脸上却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模样。
陈朝没好气道:“一边去,查案呢。”
朱远光撇撇嘴,然后跑到赵开景几人那里,嘀嘀咕咕说起什么,随后几人就朝陈朝这边看来,眼神微微古怪。
宋漪薇应该听到了这边谈论,远远瞪了陈朝一眼。
陈朝耸了耸肩,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你们快来!”
就在这时,宋漪薇忽然喊了一声。
几人走过去,发现宋漪薇正趴在院子里的一口井边,探头朝里面打量。
“什么事?”
宋漪薇指着下面:“井里有东西。”
昏暗的井水泛着波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这里有根绳子。”
朱远光抓住垂在井里的那根绳子,看了几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提起。
其他人表情严肃,警惕起来。
而后,就看到一个一尺见方的竹笼子被朱远光拉出井口,里面关着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
“呼......”
见状,大家松了口气。
赵开景笑道:“不要紧张,应该特意养在这里的活物,专门试井用的。”
所谓试井,就是在井里养着小鱼乌龟之类的活物,这样可以确保井水有无问题。
在这个年头,是一种很寻常的‘试毒’手段。
陈朝还是第一次见,正想拿过竹笼子瞅瞅。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朱远光扣着竹笼子的手指顿时被暴起的乌龟咬了一口,惨叫一声丢开竹笼子。
竹笼子滚到一边差点散架,朱远光捂着手指脸都白了。
“哈哈哈.....”
众人都被这一幕逗乐了。
“你们还笑,这乌龟不对劲,你看看老子的手指!”
他亮出被咬伤的手指,掉了一块肉,血淋淋的很吓人。
几人面色一变。
朱远光怎么说也是二境武夫,没道理被咬一下伤得这么重。
这时候陈朝小心捡起竹笼子看了眼,目光顿时一凝。
“红眼龟?”
大家为了过来,发现笼子里的乌龟疯狂冲撞笼子,异常暴躁,那双眼睛血红可怖,透着一股凶狠。
“哗啦啦.....”
竹笼子彻底散架,里面的乌龟顿时挣脱束缚,扑向最近的陈朝,然后被他一掌甩飞。
刀光乍起。
杜勇踏前一步,手起刀落,凶残的乌龟瞬间裂为两半,摔在地上抽搐了一阵才渐渐失去生息。
“井水有问题。”
陈朝来到井边,皱眉看着里面。
随后,几人打出一桶井水,让衙役找来猫狗,让它们喝下井水。
不多会儿,原本还很温顺的动物,一个个就变得暴躁起来,乱跑乱叫。
不过因为没喝下多少,这些小动物暴躁了片刻,就平静下来,不过经过这么一遭折腾,都显得无精打采。
“那只乌龟长久泡在井水里,所以症状比这些猫狗要严重。”黄腾若有所思道。
“如果是人,长久饮用这种井水,肯定也会出问题。”
宋漪薇一拍巴掌,颇有点兴奋:“所以仝全一家就是因为喝了这些井水,才出现问题,那些猪也一样。”
“有人要害仝全,所以给他们家井里投毒?”赵开景神情凝重起来,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跟陈朝对视一眼:
“刘屠夫!”
两人同时开口。
等大家再次找到刘屠夫时,他正在院子里杀猪,屠刀挥舞,案板“哐哐”,抬头看到几人时,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换上一副笑脸迎上来。
“几位官爷,又有什么事?”
陈朝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家井在哪里。”
不久后,几人望着那从井里逃出来的竹笼子,里面同样关着一只乌龟,且样子狂躁,一双红眼睛。
而后,就被朱远光一刀咔嚓,刚才被咬,心里还有老大怨气。
刘屠夫暗自纳罕:“这.....这怎么回事啊?”
大家没理他,聚到一起小声议论。
“怎么办?”
“这件事有点蹊跷,我觉得应该跟上面汇报。”
“如果喝过井水的人都跟乌龟一样,那仝全杀人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不是没有可能。”
“先让人暗中盯着这边,有问题第一时间通报。”
仝全案子可以结了,但现在的情况变得有点复杂,因为这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命案。
发生这种事,肯定要跟上司汇报一下情况。
回到玄清司衙门,找到正在办公的阎玉清,把这件事告知后,头儿很重视,思忖片刻:“远光,你去京兆府走一趟,把情况跟那边的捕头交代一下,我们这边也要记录一份卷宗。”
“好。”
说完这件事,阎玉清转而说道:“花灯节快到了,到时京都会来很多人,那天城内也会解除宵禁,上半夜文武百官在场,我们的任务很重要,负责城内巡防,不要掉以轻心。”
算算时间,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号,离月底花灯节只剩最后六天。
其他人都没什么感觉,倒是陈朝愣了愣,这么快就年底了啊....
让头儿打发出来,几人坐在台阶上嗑着瓜子,等朱远光回来。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我都还没什么感觉。”
赵开景问道:“你们今年攒了多少银子?”
“一百多两。”
“我也差不多。”
“黄腾你呢。”
“两百多两。”
“啧,还是你能省。”
玄清司毕竟是个高端衙门,每月俸禄有二十五两银子,三石米,吃穿用度除外,一年下来只要不是胡乱挥霍,攒个百十两银子不成问题。
当然比起寸土寸金的京都城,这点银子也就能让人吃饱穿暖,想要过上奢侈的生活远远不够。
“能省有屁用,全在我家婆娘身上。”
在你婆娘身上有什么区别吗...赵开景心想,就听黄腾叹了口气:“她回娘家了。”
几人长长“哦”了声,末了杜勇愤愤道:“狗日的左绍辉。”
“必须弄他!”
“弄他!”
黄腾点点头:“大胆。”
“嗯?”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那当然啊。”
“好兄弟再借我几两银子,明年还你。”
“你刚才说什么?”
“借我几两银子。”
“不是,上一句。”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不是。”
黄腾:......
赵开景叹了口气:“这十文钱你拿着,别嫌多,也不用还了,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为了能让孩子进锦绣学宫,破费甚多。”
陈朝摸出二十个铜板:“我刚买了房子,不用还。”
杜勇犹豫了下,最后咬牙奉献出三十文:“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升平你懂得,我也不用还。”
“如果厚福在就好了,他家里开布行。”
陈朝说完,赵开景朝他看来,陷入沉默。
不久后,朱远光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几人坐在那里神情沉重,黄腾欲哭无泪,有点奇怪:“你们怎么了?”
“升平要吃不上饭了。”
叹了口气,陈朝说道:“作为同僚,略尽绵薄之力,我捐了二两。”
你怎么能说瞎话....赵开景诧异看他,点点头:“我捐了一两。”
杜勇眨了眨眼,无师自通:“我三两。”
朱远光沉默了下,知道黄腾的遭遇,掏出四两银子:“既然大家都出力,也不能少了我,拿去用。”
“升平拿着吧。”
“你们......”黄腾似乎有点感动,“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朱远光开心的笑了。
陈朝赵开景杜勇,也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