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似乎和想象中不同,这是陈朝此刻内心的写照。
他把验尸报告递还姜厚泽,来到死者温善身前,衙役好不容易才将温善的妻儿劝走,暂时退到一边。
不然,陈朝也没机会靠近尸体。
凑到尸体前的第一件事,陈朝酒弯下身子,用手在温善身上挥了挥,然后用鼻子闻了闻。
旋即,陈朝就皱起眉,因为没有异味。
人在死后,身体内脏器及肌肉组织都会随之坏死,而在出现尸斑之前,就会散发出一种腐坏的气息。
这种气息浓郁起来,就是人们熟知的尸臭。
但温善身上没有。
陈朝又扒开温善的眼皮,眼球向上翻呈现出浑浊的眼白,这证明温善已经死去。
不过陈朝没有放弃。
仵作验尸已有一段时间,但陈朝现在触摸温善的尸体,依旧没有僵化的痕迹。
尤其是在寒冬季节,正常死者,不可能会有这种现象。
如果能解剖就好了...陈朝心里一叹,目光随之落到温善的身上。
就在陈朝准备扒开温善的衣衫时,远处的温昭看不下去,冲过来阻止,怒斥:“你这混蛋究竟想干什么,仵作已经验过尸,哪里还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快给我滚开!”
说这一把推开陈朝,护在死者前面,眼神不善。
作为死者的兄长,温昭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你这害人精,害死奴家夫君,居然还想让夫君死后不得安息,你是何居心!”被拦住的美妇人,也在不远处哭诉,痛斥陈朝。
另外两名妇人情绪也不稳定,眼神透着仇恨。
要不是捕快们挡在前面,估计已经扑倒陈朝脸上。
眼看再继续下去,估计又要免不了一番争吵,陈府尹在旁看不下去,立马抬手制止所有人:“都别吵!”
再看向陈朝,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推开的陈朝没有生气,只是全程将所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此刻闻言对陈府尹拱了拱手:“大人,再给我一些时间,在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多久?”陈府尹迟疑道。
陈朝看了眼温善的尸体,想了下:“半个时辰,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你想独自验尸?”就算是衙门的仵作验尸,旁边也得跟着人,陈府尹皱眉看着陈朝,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陈朝摇了摇头:“不,两位大人和姜捕头留下就行,其他人我觉得还是去外面等着比较好,毕竟有些东西或许对大人破案有帮助,您说呢?”
闻言,陈府尹微微眯起眼,他不是昏庸无能的官员,立即就从陈朝这句话中捕捉到一丝话外之音。
想了想,陈府尹对身后的宋府丞挥手:“你带人先出去。”
宋府丞笑着点了点头,招呼其他人离开。
“我不走!”
这时温昭一挥手,态度强硬,站在原地不动,怒视陈府尹:“府尹大人,什么事还要我们离开?这陈朝巧言令色,府尹大人别莫要上了当。”
陈府尹眉头一皱,刚想说话,不过被陈朝抢了先:
“温举人,京兆府掌管一京稽查之事,手握绝对权力,就算是王侯贵胄在此,也得按照规章办事,怎么,温举人是觉得自己很特殊,说的话比府尹大人还管用?”
陈朝目光直视温昭:“不知这京兆府的主官究竟是温举人做主,还是陈府尹做主?难道温家已经厉害到连皇帝定下的律法也可以无视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
姜厚泽趁人不注意,悄悄给陈朝竖起拇指,宋府丞也投来一个“厉害了”的眼神。
温昭同样面色一变,怒道:“黄口孺子,你休要血口喷人!京兆府自然是府尹大人做主,你这般巧舌如簧,挑拨离间是何居心,我温家世代忠良,何曾无视于律法?”
“那你倒是出去啊。”陈朝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对方发火,“温家先祖有功,府尹大人已是几次迁就,温举人却得寸进尺,我倒想问问你是何居心。”
温昭咬牙切齿盯着陈朝,那样子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他也知道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道:“贤之乃我亲弟弟,我留在这里监督有何不可?”
“到底是监督,还是有别的意思?”审视温昭,陈朝似笑非笑说道。
温昭目光一闪,惊疑不定看着陈朝,沉声道:“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总之我要留下监视你是否会对贤之的尸体不利。”
这时,陈府尹淡淡开口:“温举人,现在衙门要处理一些公务,你虽是死者家属,也不可干扰,莫要让本官难做,还请去外面等候片刻。”
“府尹大人,你确定要如此?”温昭语气低沉。
陈府尹勃然大怒:“温举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自便。”说完,温昭随意拱了下手。
不理会陈府尹阴沉的眼神,温昭深深看了陈朝一眼,然后才似有不甘的一甩袖子,神情冷漠离开停尸间。
......
等闲杂人走光,陈府尹脸色依旧阴沉,看向陈朝:“陈玄师,你可看出来了,本官现在压力很大,如果等下你无法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可莫怪本官不念往昔之情!”
“在下明白。”
陈朝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没想到温昭胆子居然这么大,刚才那话已经暗含威胁的意味。
温家的背景有这么厉害?陈朝心里蒙上一层阴霾。
京兆府尹,怎么说也是掌管京畿重地的父母官,敢不买府尹的账,可想而知背景有多强大。
陈朝这边收敛情绪,扒开温善的衣衫,开始仔细检查。
不久后,宋府丞从外面进来,面色有些沉重。
陈府尹眼皮一跳,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面无表情问道:“温昭的人离开府衙了?”
宋府丞看了上司一眼,无声点了点头。
闻言,陈府尹微微仰起头,随后又看向正在认真检查尸体的陈朝,神色阴晴不定。
另一边,姜厚泽左右无事,以前和陈朝共过事,也听对方那些同僚说过陈朝验尸手段厉害,这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想趁机取取经。
“刚才你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出去?”
眼看陈朝的动作和那些仵作没什么两样,姜厚泽逐渐失去兴趣,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陈朝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张开在温善的脖颈到肩膀之间丈量,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才说道:
“我怀疑那个美妇有问题。”
“那个眼角有美人痣的?”
闻言,陈朝偏过头打量他一下,眼神诧异,姜厚泽挠了下头,哈哈一笑:“我一猜你就是说她,不过,她有什么问题?”
话到后面,又充满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