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说这个。”赵开景失笑道:“府衙的捕快也怀疑过这个,后来问过,阮呈治经常挑灯熬夜,说是处理衙门的政务,不允许别人打扰,阮呈治妻子当夜也没有怀疑,便先回了房休息。”
这么说,几人才恍然。
“他那两个儿子也住在这里?”陈朝问道。
赵开景摇头:“大儿子在外面买了房子,不在家,只是偶尔回来一趟,二儿子倒是住在家中,不过也是个纨绔,嗜赌成性,好色成瘾,常年混迹于青楼和赌馆,三天两头不沾家门,听说还被阮呈治乱棍打出家门好几次。”
听到这,陈朝眉头一挑:“这么说,他们的父子感情并不怎么好?”
“可以这么说,阮呈治在外面,言语中对于阮呈治也毫无敬意,经常以老不死相称,也是因为这件事,阮呈治才会出手教训那个二儿子。”
说完,看到陈朝陷入沉思,赵开景意识到什么,惊道:“你是怀疑那个二儿子?”
“不是没可能,一个嗜赌成性的人,倘若真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事情还是做得出来的。”陈朝看向几位同僚:“查案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阮呈治这个二儿子,有必要调查一下。”
“那这样,我和厚福去查查那个二儿子阮飞的底细,你们在这边调查。”黄腾开口提议。
几人没有异议,便各自动身。
黄腾和朱远光去调查阮呈治的二儿子阮飞,陈朝则带着另外两人进了阮府,打算重新勘察一下现场,虽然已经过去三天,现场很难再找出什么线索。
不过陈朝还是想原地看一下,心里有谱。
对于玄师的到来,阮家众人一开始都很紧张,毕竟玄清司的名头摆在那里。
不过听说是调查家主的死因,这才放心。
那位阮呈治的妻子孙阮氏抽泣着恳求陈朝等人,弄清楚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毕竟是官员家属,陈朝几人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没有碰阮家儿媳妇送来的茶水,陈朝带着两位同僚直接投入正事当中。
好在现场还不算糟糕,院子虽然洒满纸钱,人来人往的破坏了原先贼人留下的脚印,但是院墙上的脚印还在。
阮呈治死亡的书房,也没有人动过,还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只是桌子上和地上的血迹被清理过,听阮家下人所说,但是阮呈治就是趴在桌子上死去,当时以为在睡觉,要不是后来察觉不对劲推了下,还真看不出阮呈治是死了。
书房里观察之后,陈朝没有收获,心里也早有准备。
出了书房,陈朝站在院子里环目四顾,“这周围都是回廊,想要到前面的院墙,必须要绕过一个小院子,两边都有人家居住,可供行动的空间极少,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干掉阮呈治,然后逃走,必须是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
赵开景和杜勇对视一眼,都看出眼中的惊讶。
“这么说,那个阮飞的嫌疑更大了。”赵开景说道。
陈朝没有说话,带着人去看了下那贼人逃离的院墙,上面没有被清理,还能看出贼人逃走时留下的凌乱脚印,不止一处。
看了会儿,陈朝心里有了计较,然后又折返回去。
“刚才润和兄说,府衙的捕快勘察现场时,贼人的脚印只有书房到院墙的这段,其他地方没有出现,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赵开景点点头。
陈朝沉吟了下:“这就有点奇怪了,一个入室抢劫的贼人,居然会对主人家的环境如此了解,进来后哪也不去,直奔书房,然后抢了一百多两的财物离开,从容淡定,好似闲庭漫步,而且对当时雨夜,会留下脚印这种事一点都不在乎,不是胆大,就是根本没当回事。”
“除非贼人提前踩过点,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知道阮府内部的情况,而且如果是踩过点,必然知道阮呈治的身份,入室抢窃,最多是为了财物,没必要伤及性命,何况还只是区区一百两,什么样的贼人会这么蠢?”
要是为了几千上万两,去谋财害命,倒也说得过去,可为了一百两,就把一个户部度支郎中干掉,那得是多大的心?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陈朝看向书房的位置:“阮呈治死的时候,没有发生挣扎,还被人故意摆好姿势放到桌子上,让人误以为在睡觉,整个过程若非有强大的伸手,以及心理素质,根本做不到这点。”
赵开景和杜勇点点头,这点他们也能想到。
“可是院墙上的脚印,却显得极为凌乱,给我的感觉,当时的贼人是手忙脚乱爬上院墙,所以留下很多摩擦痕迹的脚印,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拥有一刀封喉实力的贼人,居然在爬墙的时候,手忙脚乱?”
赵开景迟疑了下:“这....确实有点不合理。”
“但是贼人对阮府的环境很熟悉,熟悉的从院墙这里下来后,就直奔书房而去,没有走任何岔道,也就是说贼人很清楚书房的位置,他需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可书房又不是钱库,收纳钱财的地方,但入室劫财的贼人偏偏去了那里,目的明显,甚至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杜勇点点头,说道:“一般主人家的钱财,都是藏在卧房,或是专门的钱库,阮家的钱库就在阮呈治夫妇俩睡觉的屋子,要说劫财,去那里才对。”
“而且当天夜里只有孙阮氏一个人在屋子里,说起来更方便贼人动手。”
陈朝微微颔首,然后蹙眉:“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一个入室杀人劫财的贼人,熟悉阮府的环境布局,最终却去了最没可能存放财物的书房,然后匆忙离去,这中间有些地方根本说不通。”
“有没有这种可能。”赵开景思考良久,犹豫了下,又转头看了眼周围,低声道:“可能就是那个二儿子做的事,他熟悉家中环境,但又害怕被阮呈治发现,所以没敢去钱库,而是想到书房拿些古物充当财物,刚好撞见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阮呈治,情急之下,失手杀人?”
“以阮飞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情况,家中嫌恶,又无钱财来源,时间久了,身无分文,做出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丢失的那批财物,就是阮呈治书房里的古董。”
最后赵开景又补充了一句。
陈朝想了想,“润和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按照赵开景的说法,那刚才陈朝的疑惑确实都能解释的通。
阮飞与阮呈治不合,身无分文的他,打算回家偷东西,存在钱财的钱库在阮呈治夫妇的卧房,阮飞害怕阮呈治,不敢过去。
书房虽然没有钱财,但是却存放了一些古董,拿出去同样能卖钱,至少解决燃眉之急没问题。
如此说来,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只有书房到院墙一行脚印,其他地方却没有,以及院墙上留下的凌乱脚印。
如果失手杀了人,当时的情况阮飞确实很可能手忙脚乱。
只是陈朝隐约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阮呈治被一刀封喉怎么解释?如果阮飞真有那种实力,院墙的凌乱脚印,出现的未免有些牵强。”陈朝说了句。
杜勇说道:“人在情急之下,爆发出潜力也是有可能的,这也是武夫可以逐渐变强的愿意,就是不断开发潜力,一刀封喉很难,但是意外之下,也是有可能做到。”
“大胆说的没错。”
赵开景点头认同,看向陈朝:“阮呈治如果不是阮飞所杀,那他进入书房时,岂能没发现,发现了却没有报官,这本身就很可疑。”
毕竟父子间再大的分歧,人死也都烟消云散。
陈朝笑了下,算是默认,转头看向书房,又皱起眉头,“还是先看看升平和厚福兄那边的调查结果吧。”
不久后,黄腾和朱远光如约赶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几人非常意外。
“头儿,你让我们调查的事,有结果了。”黄腾对陈朝拱了拱手。
“找到阮飞了?”陈朝眼神微亮。
黄腾和朱远光对视一眼,看向陈朝苦笑:“人找是找到了,不过.....已经疯了。”
“疯,疯了?!”陈朝难以置信。
朱远光点点头:“人是在乞丐窝里找到的,疯疯癫癫,我们打听到的消息,阮飞在赌场豪赌,欠下一千两的赌债,赌馆索要无果,便将其身上的财物都被扒了个干净,最后痛打一顿丢了出去,然后就不知去向,等我们找到的时候,人已经疯了。”
赵开景几人听完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陈朝。
陈朝微微眯起眼:“那阮飞人呢。”
“带回来了,前面孙阮氏正哭呢。”黄腾叹了口气。
毕竟好好一个人,突然就疯了,孙阮氏难怪也正常。
怪不得前面有哭声,还以为是哭阮呈治的。
“其他事呢。”陈朝问道。
黄腾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在调查阮飞的时候,从他们那些狐朋狗友嘴里,打听到一个消息,阮飞之前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回过家,但在三天前因为赌债的事情回来过一趟,之后手里便有了一些银子,又跑到赌馆去玩,最后输得精光,然后就欠下巨额赌债。”
“你们知道阮飞那银子哪里来的么。”朱远光插了一句,神秘一笑:“后来我们查到,阮飞是卖了几件字画古物,而那些字画古物,就是阮府失窃的那些财物!”
说到这里,朱远光转头看向陈朝几人,想从他们脸上看到震惊。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这些,对面几人都很平静。
赵开景见状,朝他摆摆手:“别看了,这些事陈朝刚才已经想到,阮飞很可能就是那个杀人劫财的贼人。”
闻言,黄腾和朱远光都是一愣,随后竖起拇指。
黄腾开口询问:“这么说,这案子可以结了?”
“应该可以了。”
没想到这看似复杂的案子,比前面几个案子还要简单,几人都是感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