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凡笑笑。
去了好。
多在城里晃几圈，说不定就见到了与他们家长得像的那个早早的辍学去当学徒的男孩子。
再知道对方是与她一年出生，再知道是一个地方，一个医院……
这么多的巧合，莫家人就是再老实，也不可能不幻想一点。
第二天，莫初凡早早地起来，与莫德正与莫耀祖赶个早集到了城里。
他们早早地到了医院，到了医院，莫德正与莫耀祖都有些拘束，莫初凡笑道：
“爷爷，爹，你们别想太多，这是医院刚好要人，不是郭护士长一个女人能决定的事情，我们若是过多地去找郭护士长，说不得被安个什么行贿的罪名，到时候，咱们都要进去。”
“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
莫耀祖虎着脸拍了一下莫初凡的头。
莫初凡委屈地看着他，嘟着嘴一言不发。
莫耀祖心里也没有了底。
他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万一……
就是万一，有什么。
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莫耀祖看向了莫德正：“爹，这个……”
莫德正道：“初凡说的得很有道理，不过，郭护士长帮了我们，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表示，这们吧，我们平时给郭护士长带点家里的特产，有什么了照顾一把，多与郭护士长联系……初开，你平时没事，多帮郭护士长干点活……”
“可不能这样做！”
莫初凡忙说道，
“大姐不能这样说，要不然的话，岂不是说咱们的工作来得不正经？咱们就当是与郭护士长是老乡，平时多见见就是了，那些东西，还有献殷勤，可不能做，咱们没了工作是小事，万一牵连到郭护士长怎么办？”
莫德正与莫耀祖两个都是长久在山村里，几乎很少到城里，对于这些事情，见得少，也没有做过。
而这份工作又是莫初凡给找来的，所以，莫德正与莫耀祖对于莫初凡的话信了几分。
等到再看到郭护士长看到他们那不自然的脸色时，他们更是信了几分。
认为郭护士长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于是。
莫德正与莫耀祖就听从莫初凡的，决定不再与郭护士长多加联系，又听莫初凡的，专门提了一次十三年前接生的事情。
郭希希脸上，可以用五颜六色来形容。
莫初凡怕郭希希对莫初开用小手段，挤兑莫初开，走的时候，又说道：“爹，我们去我姑姑家吗？我还没有见过我姑父呢，不是说我姑父是教育上的大官吗？大官都长什么样啊？”
“小孩子，乱说什么？”
莫耀祖轻拍了莫初凡一笑，对郭希希笑笑，说了告辞的话，拉着莫初凡就走。
一边走，一边叮嘱莫初凡：
“以后别说你姑父当大官。这样不好。”
莫初凡道：“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记住了啊。”
“好。”
……
郭希希看着远去的身影，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之前莫初凡生病，是来过一个男人，当时她看着眼熟，现在听到是教育局里的，郭希希对上了号。
郭希希心慌极了。
这时候的法律是很严格的，一人犯法，全家基本上都完了。
那件事情，她若是被查出来……
对方的姑父又是教育局的……
郭希希再一次的请假了。
……
莫初凡一行人办了入职手续，莫初开果然是被安排的做的杂活。
“姐，你习惯了之后，就好好地看书学习，认识字也不会被人骗了。”
“呵呵。”
莫初开笑着刮了莫初凡的鼻子一下，
“你个小人还教育起我来了……放心吧，大姐知道，能进来就是天下的福分了，大姐一定会好好的珍惜的，一定不会给爹和爷爷丢脸的。”
“丢什么脸啊。”
莫初凡拉了一把莫初开，把莫初开拉低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大姐，你不知道怎么办，就看别人怎么做……你对人留个心眼，这世上，见不得你好的人多的是……郭护士长你也不要信。”
什么？
莫初开听了莫初凡的话，脑子一片糊。
她的工作是郭护士长给安排的……不不，是她四妹给安排的。
莫初开记得，她与她家四妹一起去找郭护士长的时候，郭护士长的态度从开始到后来的变化，还有后来说话时的咬牙……
莫初开没有敢再想去。
莫初凡看着莫初凡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不再说。
她只是不想郭希希占了便宜，也不想莫初开把郭希希当成好人，莫名地中了招。
在后来，她见过太多的熟人下手案了。
“初开怎么了，和初凡说什么呢？”
莫耀祖看到莫初开的脸色不太好看，关心地问道。
莫德正也一脸担心地看了过来。
莫初凡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莫家没有坏人，就是执着于要一个男丁而已，现在有了一个，却是一个傻子。
若是知道当初，已经有了一个男孩子的话……
其实以莫家人的老实程度，也不会去闹什么的。
莫初凡原想，让郭希希与杜新枝受到更重的惩罚，可是现在看到莫家两代人苍老的脸，实在是不愿意他们再有原故事的结局。
“初凡，想什么呢？”
莫耀祖拉住莫初凡的手，微用力扯了一下，刚好一个车子错身而过。
“好好看路！”
莫耀祖道。
莫初凡扯了一下莫耀祖，说道：“爹，我上一次看到一个男的，和你长得很像，他在一个餐馆里面做学徒呢，咱们家是不是有亲戚在这里？”
“咱们家就你姑姑在，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莫耀祖不在意地说道。
长得像的人多了，他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莫初凡拉着他道：“可是那个男孩儿和我差不多大啊……爹我带你们去看看吧，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莫初凡拽着莫耀祖就往那边走，莫耀祖生气要打莫初凡，莫德正制止了他。
莫德正是一个读书人。
他虽然重男轻女，也是一个老古板，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比较明理的人。
莫初凡的话，他同样没有往心里去，不过想着孩子嘛，难得的到县里来一次，去哪里不是去啊，就当满足一下孩子的好奇心了。
莫德正发话：“好，我们就去看看。耀祖，你妹妹也不容易，我们去餐馆里，刚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菜，带几个回去。”
大家长发话了，当然集体都去了。
……
郭大富是一个憨厚的人，他从小能感觉到爹娘对他的不亲近，他几次接触之后，就放弃了想法，也没有特别闹着非要什么抱抱等。
在他小学读到四年级的时候，他娘说，家里的钱不够用了，他爹娘两个又都有病，当初为了生他，让他健康，两个人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药，现在那些病一起发作了……
他们的身体，现在撑不下去了，没有办法挣钱，也没有办法供应他读书了。
郭大富对着书本看了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把书本封了起来。
他娘很快给他找到了这里，让他做学徒。
郭大富默默地收拾行李就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始成为了一个，半奴隶的学徒。
身边学徒，是很不自由的。
早上要早早地起来，要把东西给收拾妥当，要把师傅给伺候好了，师傅一切妥当，才有他一口饭吃。
他就这样沉默地过了两三年，凭他自己的眼力，开始学切菜。
他想，再等几年，可能他会学配菜，再学炒……
这里来来往往很多人，有很多故事，他经常性的听与他一起的人说东说西。
他们说得最多的还是家里。
从他们的口中，他知道了爹娘都是什么样的。
每个人的爹娘都不同。
有为了孩子把命拼上的，也有让卖孩子自己享福的。
郭大富听得多了，就麻木了。
别人的家人不管是怎么样的，他的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他只想老老实实地切菜，等到切菜出师，他再去配菜，再去……
“大富，外面有人找。”
郭大富表情不变地放下刀，随手擦了一下就往外走。
他认识的人不多，能找他的，更少了，他的家人，偶尔过来一次，来就是让他打包点吃的。
郭大富算算日子，觉得他娘应该快来了。
走到外面，看了一圈没有熟悉的人，他正想回去问，突然看到有一桌人，不对劲。
郭大富看过去，看到那桌上的两个男人不错眼地看着他，表情有点吓人。
他们慢慢地站了起来，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郭大富正想撤，一股玄妙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心头，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两个男人。
莫耀祖与莫德正一步一步往孙大富的方向走去。
莫初凡悄悄地收回了手。
刚刚她用术法引动三个人之间的血脉关系。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莫德正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和他儿子莫耀祖长得像的人，绝对是他们家的人。
此时莫德正不去想，他们家从来没有流落人口在外这个问题。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爷爷，像吧，我就说很像的，他和爹爹长得一模一样。”
莫耀祖与莫德正被莫初凡的声音唤醒，两个人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再一看，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
他们不好意思地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让郭大富到他们那个桌说话。
郭大富默默地跟着走了过去，坐下。
一时间，寂静无声，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莫初凡故作天真地道：“爷爷，他是和我一天出生的哦，还都是在同一所医院，还都是郭护士长给接的生……对了，郭护士长与他还是同村的呢。”
同一所医院！
同一个人！
同村！
又长得这么像！
莫德正心里掀起巨浪，他抓住郭大富的胳膊，嘴抖了几抖，没有说出来一个完整的字。
莫耀祖心里也有想法，但是对于城里本能的敬畏，却让他没有往那方面想。
莫初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一时乱成了麻团。
莫初凡笑着说道：
“爷爷，若是以前这样，我可能就要不被认为是咱们家里的人了，可能就要滴血认亲了……”
滴血认亲！
莫德正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果敢。
莫初凡怕他一时想歪了，忙道：“爷爷，我们不是要去姑姑家吗，姑父见多识广的，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
姑父？
莫德正两眼慢慢地恢复平静，他看着郭大富道：“孩子，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地抓住郭大富的手，生怕一错眼，这就是一个梦。
莫初凡，感觉鼻子有点酸发，她错开了眼睛。
莫家一行人往莫莲花家里走去，而另外一边郭希希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飞速地赶回了家，直奔杜新枝的地方。
杜新枝却不在家。
她去找了她亲生的儿子。
那天郭希希和她说的时候，她也紧张了，不过，这份紧张没有维持多久她就丢到了一边。
一个山沟沟里的，就是怀疑也不敢找上门来的。
再说。
找上门的话，她就会承认了吗？
谁能证明是她做的呢？
杜新枝就放心地去看了她的亲儿子。
她要时刻地与亲儿子保持联系，免得亲儿子被那个女人养得熟了。
她前脚走，后脚郭希希就来了。
知道杜新枝不在家，郭希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郭希希并不知道杜新枝与亲生儿子相认的事情，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把所有杜新枝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因为没有找到，郭希希的心悬了起来，她越发的急。
恰在这时，医院里又找她，电话打到了家里，郭希希嫁的那一家并不知道她请假的事情，声称没有见到人，于是又打郭希希的娘家……
……
“这种事情，若是怀疑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莫耀祖与莫德正两个人都不懂。
莫姑父又解释了一通，两个人还是不懂，最后就用通俗的话说：“就相当于之前说的滴血验亲，只是比那个更准确。”
莫姑父看着坐在一边直直的如同木雕一般的郭大富，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张脸，任谁看都和莫耀祖像。
不过，像归像，任谁能想到那一层去。
也就只有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莫姑父看向莫初凡，看到对方睁着水灵的眼睛看来看去，一点也没有即将到来的事情忧心。
真的是孩子啊，不懂接来的事情，若是真的，她可能就不再是他们家的人了。
想到那家人，在孩子不到十岁就把孩子送到餐馆里当学徒……
要不就是不爱惜孩子，要不，就是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既然不稀罕，为什么又要换呢？
难道，只为要一个传宗接代？
莫姑父感觉想不通，他决定找人去查一下当年的事情，再找找那家人。
若是真的……
“你们怀疑的话，今天我就去找人安排。”
莫德正忙道：“安排！赶紧安排！”
“好的，爹，我这就安排！你等着，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
莫姑父说着就去打电话。
莫初凡这时得到莫叔同传的消息，知道杜新枝正与亲生儿子见面，她眼睛一转，说道：“姐姐明天就要上工了，我与姐姐去外面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莫耀祖下意识地就去喝斥：“熟悉什么……”
“哎，”
莫姑父阻止了他，
“孩子又没有说错，她们从来没有来过城里，来了后确实应该转转，路熟了好。”
说着扬声喊道：
“文翰，你带两位姐姐一起去转转。”
莫初凡刚想说不用，一个男孩子应声就走了下来。
莫姑父笑着揉了下莫初凡的头，眼神带着怜惜：“去吧，初凡好好玩啊。”
呃。
莫初凡被怜爱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出了门才想到这什么莫姑父那么看着她。
这是想到，若是郭大富是那家的孩子，那么她就是另外一家的孩子，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了。
莫初凡低头失笑。
莫姑父若是知道，这次换子，是换了三家，估计会惊到眼镜圈吧。
“大表姐，我带你们去XX路的公完，那里有一家游乐场。”
文翰笑着说道。
文翰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他说话礼貌有度，举止也很文明。
莫初凡却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全感。
从文翰的面相看，他的母亲活着，但是离开他已经有好几年了，这几年中，他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应该还受到了虐待……
谁虐待了他？
莫初凡想到莫莲花，再看看这个男孩子。
应该是文翰父亲的对象吧，也就是因此，莫莲花对文翰好，让莫姑父看到了，才决定娶莫莲花进门的。
可惜。
进门后与进门前，还是不一样了。
莫莲花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她也是重男轻女的，不只如此，她还更看重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有了大部人的通病：偏心。
文翰小时候妈妈不见了，心里本就不安，再经过虐待，心理枷锁又重了一层。
再经由莫莲花的转变……
他的心很敏感。
不过没事，很快他就能见到，比他更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