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他的世界（番外）
“哎，林相，等等我。”
下朝后，林子成正要回去，却被人叫住了，他本想装作没有听到，对方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老东西，身体怎么还是这么硬朗。
林子成暗自吐槽了一句，转过脸，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何大人，有何事啊？”
何顺堂。
三朝，不，五朝了吧，五朝元老，林子成怎么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他与他，还会同朝为官，经历了两朝，两个人还能有如此缘分，也实属不易。
何顺堂笑得一脸宽厚：“林相这就见外了，没有事情还不能找你说说话吗？何某想找你谈谈心。”
谈心？
只怕是新皇初立，他心里有些不踏实吧。
林子成本想拒绝，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一处空旷的路边台阶那里，就地一坐，笑着说道：“何大人是有什么事，说吧。”
林子成对人从来不客气，包括对待女帝。
周顺堂看着林子成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唏嘘道：“林相，你说说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看到现在的你，我完全想不到当初你是如何地跟着……把拍马屁的话说得滚光溜圆的，那叫一个让人舒服啊。”
林子成抬头斜瞅了周顺堂一眼，起身就往前走。
周顺常忙一把拉住了：“别别别！我是真有事情的找你……来来，坐下谈。”
林子成又瞅了周顺常一眼，坐了下来。
周顺常笑着摇头。
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与林子成林相坐在一起谈心。
想当初，他们两个还曾经水火不融呢。
说水火不融有点夸张，但是，却是相处不好却是真的。
周顺常家里世代武将，对于从寒门上来的林相，原是没有任何看法的。非但没有，反而有一丝共鸣，因为在姜朝，一点都不重视武将，而寒门，又要在世家与皇帝中做个选择。
他们都处境艰难。
周顺常是这样想的。
他从他第一个经历的皇帝没了后，就很识趣地上交了兵权，做了一个闲散的人。
周顺常看着林子成选择了皇帝，选择了这条相对艰难的路。
经历两朝，周顺常看过不少从寒门上来的人，他们要么选择皇帝，要么选择世家，两边都不选择的，从来就没有走下去的。
说起来，他们武将虽然被抑制，却比寒门要好走一些。
周顺常对于林子成，充满了同情叹息。
倒不是说，林子成的选择是错误的，只是，相对来说比较难走一些。
这么多年周顺常也看明白了，在皇帝与世家的交量中，吃亏的其实都是皇帝。
世家偶有退让，每次退让不说是无关痛痒吧，对他们的损害却都是非常小的，而皇帝，严重的时候会损失性命。
上一任皇帝的死，在周顺常看来就是有些蹊跷古怪。
明明皇帝经历练武，身体也结实，怎么一阵风寒就去了呢。
不过，人已经去了，再说这些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林子成的选择，也不一定就走不出一条不错的路。
周顺的份同情叹息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现在就是一个诸事不管的闲人，就不花太多的心思关注朝堂了。
周顺堂过他的闲适日子，一转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相已经走上了高位。
相爷。
虽然姜朝的相爷有五位，但是，林相以寒门之身这么快地走到相位，却还是让人震惊。
周顺堂就对林相多了几分关注。
这一关注，他发现，林相是一个，挺狠的人。
也是。
只有狠，才能在这如狼似虎的环境中生存，才能在皇帝与世家的夹缝中走出一条不一般的路。
周顺堂虽然很理解林子成的做法，却还是对对方的一些行为，感觉有些复杂。
他本与林相交集就少，自此，就更是断了交集。
他觉得林相的结局一定不会太好。
林子成真正的声名大噪，是那一次姜仁与世家的冲突。
朝堂上也不是没有寒门之弟，林相一派的人马虽然少，却也是有的。
那些人，与世家站在不同的阵营，两相对立，平时里也没有少起龌龊，但是在那次事情暴发时，基本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
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笨人，他们都明白，世家与皇家，就是在不停地交量，而他们就是其中的刀。
刀，只是工具，损了，就是损了，不会有人为他们负责。
人都是自私的，最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完全没错。
可是林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挺身而出，以强硬手段遵照姜仁的吩咐，把那些世家的脸面往泥里踩。
他不但在朝外打了那些世家，还命人脱了他们的裤子打，最后，打完那些人，还在那些人的家里人来领人的时候，禁止那些人的家人给那些人穿上裤子。
林子成派人一路跟随，押着那些人游街。
这做法，真的是把世家的脸羞辱到了极致。
也有世家反抗的，被林子成，毫不犹豫地斩下了手脚。
周顺堂至今都感觉林子成这个人是一个人才。
他处理的事情，说是做绝吧，却又留人一命，也正是留人一命，没有把人逼上绝地。
但是。
周顺堂却觉得，这个留有余地，却是对人的最大的羞辱。
想想。
若是他的话，被人这样对待。
不管是扒光裤子当众打抑或者是光着游街，或者是斩人手脚……
这些任何一件发生在他的身上，他都会无地自容。
那些世家，一向讲究脸面，林子成的做法，就是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那一次，很多世家人折于林子成之手，林子成一战成名。
在后来，姜朝民变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林子成绝对会被世家给弄死，死得最惨的那种。
就在众人的想法中，令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林子成不但没有死，他还抱上了新皇的大腿。
他的权利地位不但没降，反而更高。
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众人都惊了。
周顺堂更是惊得几天都没有出门，在家里细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过，想来想去，他也想不明白。
最后周顺堂也放弃了。
他一个武将，自是不懂文官的曲曲绕绕。
而且，他也没有闲心管这些，他还要为战争做准备。
周顺堂已经很久没有上战场了，自他把大权交出去那天起，他就没有想过再上战场。
只是。
这一次的异变，让周顺堂明显地有了危机感。
世家做事毫无底线，能引蛮族进来，能让蛮族掳走皇帝，对皇家这样羞辱，新皇就是再与旧皇没有感情，表面上也要做出一二。
皇帝与世家的矛盾，尖锐。
而外面。
北蛮族的行为一天天地传来，势必会让周围其他的蛮族产生同样的想法，他们可能也会做出此类举动。
那样，姜朝朝不保夕，将会永无宁日。
令周顺堂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准备还没有做完，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南相拥立莫初凡称帝了。
莫初凡是谁？
周顺堂愣了半天才想起来。
就是那个比武场上，武功不怎么样，却靠着非凡的眼力败了所有人的贫家子弟。
贫家。
是连林相的寒门都不如的。
寒门好歹有个门，贫家呢？
估计也就只有说是有个家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被南相看中，还拥立为帝的？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又传来消息，那个莫初凡是一个女儿身。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给出反应，又有消息传来。
那个莫初凡，以己之力，引动天地之威，活葬了此次入侵中原，作恶中原的那些蛮人。
她追蛮族至族地，把一个个蛮族全都活埋，让北蛮族人口几近灭种……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传来。
大家被这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惊得，内心里已经不知道震惊怎么写了。
这些消息，让周围本已经蠢蠢欲动的蛮族，全都龟缩如鸡。
周顺堂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由最初的震惊，慢慢地就变成了动容。
他想，若他是南相的话，他也会拥立这样的一个人为帝的。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无上的魅力，无关性别。
他都这样想了，百姓更不用说。
有一个愿意为他们做后盾的皇帝，百姓就会愿意为之去死，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只要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承认她的存在。
莫初凡的自立为帝，让周顺堂对于姜朝内斗也不再关注。
还有什么可关注的？
姜朝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在争斗，能有什么出息？
周顺堂虽然还是姜朝的将领，但是对于姜朝，心里没有一点归属感了。
事情发展的很快，这边的世家不知道什么想法，可能认为，莫初凡一个贫家出身的人没有见识，全都是靠着南相的帮扶。
那些消息传说，也都是夸大其词的为了扶其上位的编造。
世家人认为，一切都是南相当家作主的，莫初凡只是一个摆设。
因此，他们也想分一杯。
都没有用莫初凡动手，那边才刚立国，姜朝这边的世家就冲入宫里，擒了皇帝与一干人等，向莫初凡献上他们的“诚意”。
“林相，我一直很好奇，以你的才能，登上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还一度以为，你会竞争呢，结果……你为什么没有争？”
周顺堂问出心中的疑问。
林子成看了看周顺堂，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争？”
“你这话说的。”
周顺堂笑着指了指林子成，看到林子成认真的脸，他长出一口气，叹道，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否则的话，我还真想争上一争。”
莫初凡没有结婚，也没有后代，她自己都说了，她不管后世会如何，她只选择她心中认为最合适的那个人，不辜负这天下百姓。
她的话一出，不少人都动了心。
包括那些残存下来的世家子。
周顺堂以为，以林相的野心，肯定会争上一争的，就是他，若不是他自认没有那份才能，也得到了一些内部的消息，他也会争的。
却没有想到，很多都没有争，最后让一个各方面都不显眼的人坐上了那个位置。
林子成看了看周顺堂，笑了笑说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好了，我回去吃饭了，这人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了，身体一天不比一天，不按时吃东西，就感觉心慌的厉害。”
林子成说着起身走了。
周顺堂喊了两声，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顺堂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起身也回去了。
……
林子成回到家里，与妻子说了会话，就去了书房。
周顺堂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套他的话？
呵！
与他玩心眼，他还嫩了点。
他毕竟也是经历四朝的人。
林子成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时候，他会这样想。
他从一个寒门之身，爬到如此高位，他知道他的手段并不光彩。
可是不光彩又能怎么样。
走上高位的，有几个手上光彩的。
林子成自小就明白，没有权势，就没有一切。
他这么用心地往上爬，就是为了不听人摆布。
在他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劝他让他选择世家，还列了种种的好处实例，但是他依然选择了皇帝。
为什么。
因为，他要报仇。
他家姐，去给世家的一个女儿绣嫁妆，进去活生生的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具尸体。
他们说，她身发恶疾。
怎么可能。
他家姐从小身体很好，几乎都没有生过病，怎么可能去了一次别人家里，也才不过几个月就这么巧的生了恶疾？
林子成自小就聪明，他隐约觉得他家姐是因为什么，于是他就朝着那个方向打听。
这一打听，真的找出了他家姐的死因。
她家姐长得灵动美丽，人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更加为容貌增色几分。
就因为这样，被那个女人的夫婿多看了两眼，那个女人就怀恨在身，引她的庶弟对家姐用了强，还让很多人去抓奸，让那个男人亲眼看到……
只是一上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世家远亲，就如此的狗仗人势，还把家姐的尸体给烧了，说是怕传染。
林子成自从那时起就发誓，一定要扫尽天下世家。
他走向朝堂，尽力地往上爬，所有人都说他爬得很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爬得太慢，他怕他还没有到那个位置，那些人就死了。
不管怎么死，没有死在他的手上，他都不解恨。
所以，在姜朝时，姜仁一说对世家动手，林子成就算是知道不妥，会有不好的后果，他也义无反顾地做了。
不但做，他还要做绝。
果然。
他拉下了世家的脸面，那一次世家丢尽了人，从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下滑……
后来姜朝异变，他又飞快地巴上新皇，给对方当刀。
世家比他想的更加无耻，他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动手，他们就投了莫初凡。
其实，对于谁做皇帝，林子成真的不在意，他只是看不惯世家。
林子成本以为莫初凡接受了世家的投诚，会站在他们一方，却没有想到，莫初凡却也是一样的容不下世家。
林子成看到莫初凡，听到她颁布的政令时，心里突然就亮了。
其实他也一直没有放弃，他大仇未报，怎么可能就此认命。
他一直在找机会重新而起。
然后他就有了机会。
可能都是因为是底层的人吧，相对来说，他的出身还比莫初凡的要好很多，莫初凡以一个女身投军……想也知道是被逼到什么程度了。
他与莫初凡谈国家时事，说此时现状……
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是靠着别人的施舍的。
他是有着绝对的头脑的。
女帝，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却没有拆穿。
她笑了笑说道：
“林相，我给你平台，让你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你有没有想过，通过正当的手段，站在比那些人还要高的位置，俯视着那些人，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吗？”
林子成开始没有明白女帝的意思，等明白后，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女帝却不再说，她还封了他为相，还交给他实权，让他放手去做。
她说，只要是为百姓好，一切，都有她承担。
为百姓好。
林子成回去后，想了整整三天，最后，突然变了行事风格。
他重入朝堂，行事不再偏激，但是，一条条一状状的提议，全都戳到世家的痛处。
他还去民间宣传，告诉人们，女帝说了，不管什么案子不管什么人，都会受理。
还专门在朝门外设置了一个木箱，不管有意见建议或者冤屈，都可以投放进去，女帝会派专人处理。
林子成自是知道，任何人经不得查。
世家这么些年横惯了，都不会在意平民的死活，犯下的案子，绝对数不胜数。
林子成还怕人不相信，就找了几个托，以什么什么的名义状告某世家。
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女帝自然是毫不放松地严查。
扯出萝卜带出泥，大批的世家子弟落网。
百姓看到这种情况，自然都信了，就一窝蜂地冲向了朝外……
那段时间，所有的衙门，人手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