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远一会儿靠向椅背，一会儿又撑在桌子上，坐立不安的样子明显是紧张的，周云生也就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玩着手机，不时吃一下他的甜品。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周云生和陆远已经来到灰鲸餐厅超过两个小时了。
依旧是那个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第三次将惠灵顿牛排送到陆远的面前，“先生，您的牛排请慢用。”
这一次的惠灵顿牛排，从周云生这边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最少酥皮烤的恰到好处，比起之前不是换厨师了，就是之前的厨师用心了。
陆远也没一下看出来有什么能找茬的问题，所以就拿起了刀叉。
那个服务员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远的动作，心想这是请来的请来的外国主厨亲自做的，总没有问题了吧。
可看着陆远用刀叉挑刺的样子，服务员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等陆远上挑着眼看向他的时候，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又怎么了？”
陆远收起他大片的眼白，缓缓地摇起了头，“这是牛排呢，还是牛蹄筋呢。烤干了，肯定嚼不动塞牙。”
服务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们这是一家什么餐厅，在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装修，做出这么难吃的菜吗？好意思吗？”
陆远的咄咄逼人，吸引了餐厅其他人的注意力。
此时的服务员，心里阴影面积肯迪比这家餐厅的总面积还要大，他也不敢再把这道菜端下去了，他是在是怕发生点什么，厨房里的锋利的，钝器可谓是应有尽有。
服务员这么劝道。
“我看您还是把这道菜换了，重新再点一道吧”
“可以啊。可以，把酒一块退了。”陆远扬了扬手指，找茬的眼神看向服务员，“这瓶零三年的意大利酒，最多醒一个多小时，现在都两个多小时了。”
陆远的眼神里在周云生看来，满是挑衅，“快成醋了，怎么喝啊？”
周云生强忍着不笑出声，不过此时那个服务员也没时间搭理他。
陆远鸡蛋里挑骨头的劲头，还有陆远的那小眼神都彷佛在问他，“你这菜，保熟吗？”
“你这样，你告诉你们主厨，我劝他去快餐厅炸鸡块。”
面对陆远的步步紧逼，服务员越来越慌了，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处理的事情，“不是，先生这我可真做不了。这样吧，我去把经理给找来。”
等陆远答应了之后，那个服务员就有礼貌的退了下去。
周云生看着他走远，才看向了陆远，看看那瓶零三年的意大利酒啧了一声，“你这可真是浪费，这么好的酒一口都没动，要不等下拿回家泡饺子。”
陆远先是看了一眼，确认那个服务员没回来才低声道：“你是不是傻，要是喝过的话，现在还能退吗？”
“有把握？”周云生挑了挑眉。
“有没有把握都得有把握啊，行了别说了，经理过来了。”
周云生一回头，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是穿着主厨服装的外国人，他是主厨，那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这家灰鲸餐厅的经理了。
“先生您好，您点的惠灵顿牛排被退了三次，我们都照做了。”这个主厨先是对着陆远鞠了一躬，才用着英语道：“但是您确定您吃过这道菜吗。”
“对不起，先生……”
“你不用翻译，我听得懂。”
跟过来的经理还想翻译给陆远听，却直接被陆远所打断。
“你确定你会做这道惠灵顿牛排吗。”
经理：“他说你确定你会……（英语）”
“我听得懂，不用翻译。”这次是外国人主厨打断了经理的翻译，用他明显带着些口音的国语道，“你侮辱我！”
“呵……”周云生有点乌龟办走读——鳖不住了。
见三人都看了过来，周云生赶紧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你可以自己尝尝看。”被周云生这么一打扰，陆远都有点忘了他想好的戏词了，“我可以教你做这道菜，但你必须让我去看看你的后厨，小点声太丢人了。
别让其他客人听见，好吗？
Do you uand?”
“Please!”这个主厨深吸了两口气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对着陆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他自己先气冲冲地向后厨走去。
看着陆远起身，周云生也站起身来，不过陆远是向后厨走的，周云生是打算往餐厅外走的，反正这顿饭是陆远请的，再不走就得留下来洗盘子了。
陆远早料到了周云生可能会跑，毕竟这就是人渣陆远在米国经常做的事情。
“小周啊，后厨在这边。”陆远一把就拉住了周云生的胳膊，并且把周云生往厨房那边拽了过去，“既然你请客，我就不能让他们湖弄你的钱。”
一个酗酒多年的家伙又怎么能拉得动常年健身的周云生，但那个经理已经看了过来。
周云生也就不好熘走了，只能转身来到陆远身边，跟他一同向着后厨走了过去。
余光瞟了一眼后面的经理，周云生用仅有他和陆远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陆叔不是说好的你请客吗，你怎么能坑我。”
“是啊，我请客你出钱啊。”陆远也是低声道，“你看你陆叔像是有钱的吗，在你那里挣得那点钱要养活三口人，前几天做牛排花的还是佳禾奶奶的钱。
员工有难，老板支援。
小周你现在可是我的老板啊，你要是跑了可就要失去我这个员工了！”
对于陆远这个人渣的无耻行为，周云生还能怎么办，只能牢牢谨记这个教训，往后厨走的同时，一边打量着灰鲸餐厅的布局，看看哪里是安全出口。
陆远一手端着一杯零三年的意大利醋，一手拽着周云生走进了后厨。
“你说你知道牛排怎么做，做给我看吧，欢迎来到我的厨房，请吧。（英语）”
到了传菜口，陆远终于松开了周云生，在洋人主厨的‘欢迎’下慢慢地参观起来，他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角落，包括碗柜的死角。
看他的动作哪里是来做菜的，明明就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打算鸠占鹊巢。
周云生看着有没有机会熘走，可洋人主厨就挡在厨房去往大厅的门口，厨房的后门方向也有厨师‘把手’。
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是传菜口那大大的窗子了。
周云生一边看着陆远环视了一遍厨房，一边时刻准备逃走。
这边陆远将一口煎锅放在火上，卷起了袖子，终于是打算动手，“菲力。”
陆远也不知道这个餐厅的菲力牛排放在哪里，看没人动手，只能再次喊道：“菲力。”
这一次有人动作了起来，细皮嫩肉的应该不是常在厨房里待的，他取出一块菲力牛排送到陆远的面前。
陆远先是看了一眼牛排的品相，才抬眼看了一下送上牛排的人，“谢谢。”
周云生看着那人长长的刘海皱起了眉，这么长的头发，看来他的龙虾意面不是这个厨师做的，不然总得带点什么。
周云生扫视了一下整个厨房，现在厨房里的人都在看着陆远。
周云生一一扫过这些人，无论陆远的‘面试’是否成功，这个厨房里的人事都要有所变动了。
首先是那个给陆远送上牛排的细皮嫩肉的家伙，陆远‘面试’失败，洋人主厨不会让他的后厨有叛徒的存在。
陆远‘面试’成功，陆远也不会让一个叛徒继续待在他的后厨里。
虽然陆远是一个人渣，但这并不妨碍陆远用正常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他后厨里的伙计。
接着是刚才给陆远做惠灵顿牛排的，陆远肯定也不会留下，因为他们的厨艺陆远是不认可的。
“滋滋~”
油与牛排相碰，香气随着声音扩散到整个厨房中，周云生鼻子捕捉着这股香气，时刻警惕着，只要陆远这出戏演砸，他……
多半是得出血了。
好在看着陆远的动作没有出现失误。
糖2.5g，细盐5g，现磨黑胡椒5g，红酒40ml，加牛油翻炒八分钟，冰箱冷藏十五分钟，五分熟入烤箱三十分钟……
周云生和陆远是正午来灰鲸餐厅的，找茬花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没有客人点菜了，所以整个厨房都交由陆远表演。
牛排出箱，陆远开始切盘摆盘。
澹澹的气味飘入周云生的鼻子了，周云生知道不用出血了。
仅仅是味道，陆远做出来的就要比前几天周云生品尝的任何一次都要好，也比之前两个多小时里端到陆远前面的都要好。
陆远摆好盘之后，直接将盘子推到了洋人主厨的面前。
“惠灵顿牛排。”
还没上嘴，洋人主厨就有一点点慌了，毕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陆远刚才做菜的样子，洋人主厨就知道陆远不是善茬。
毕竟他只是来炎黄混口饭吃，在自己的郭嘉混的不好才往外跑的。
他的手艺也就能湖弄湖弄炎黄这些吃个新鲜的人。
惴惴不安地切开牛排，送一块到自己的嘴里，洋人主厨细细品尝着，想要找出其中的不足。
陆远表面镇静，但内心却是七上八下。
洋人主厨找不出陆远做出的惠灵顿牛排的不足之处，看看陆远，又看看牛排，再看向陆远的时候已经是怒目圆睁，“炸肠子，砸窝的肠子。”
愤怒之下，洋人主厨本就不好的炎黄语瞬间渣渣化了。
洋人主厨的口水沫子直接喷在陆远脸上，陆远却是松了一口气，周云生也松了一口气，知道陆远的‘面试’应该是通过了。
餐厅经理赶紧将怒火中烧，口中飚着英语的洋人主厨推出了厨房。
陆远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等着洋人主厨走远，才把袖子捋了下去，气定神闲地道：“听说你们这里缺主厨了。”
“要不，咱们聊聊。”
“聊聊。”
周云生看着陆远和餐厅经理一起走了出去，后厨的厨师和前厅空闲着的来看戏的服务员都争相品尝着陆远的厨艺。
结账是不用结了，但周云生原本还打算打包一份晚餐来着，看起来也是不行了。
对了，灰鲸餐厅这个名字好像周云生在哪里看到过来着，是哪里来着？
带着这个问题，周云生缓缓走出了餐厅，来到停车场，哦对了，是江浩坤的资料上来着。
周云生记起来，在江浩坤的资料的末尾，江氏集团的副业餐饮业中就有灰鲸餐厅这个名字，周云生没记错的话，也是在魔都来着。
因为周云生也是个厨子，所以当初就看了这部分一会儿。
魔都，应该就这一家灰鲸餐厅吧。
回头看看灰鲸餐厅的大门，周云生想去提醒一下陆远，可像是想到了什么，周云生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他的嘴角微微掀起。
既然陆远坑他，那他就不坑陆远吗。
而且周云生这也不算坑陆远，他这只是看着陆远跳进了一个小坑。
江浩坤虽然是陆远的情敌，但也是陆远的哥们，希望这只是江浩坤在帮路远，而不是在坑陆远把。
开上了自己的小汽车，周云生哼着小曲，开开心心地回家去。
陆远这边，找到了工作，不仅仅去找江浩坤炫耀了一下，还去甘敬那里显摆了一下。
……
下午，周云生去买菜回来，慢慢晃着向家里走去。
“那薪水，周新日新还是按小时算的……”
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云生回过头去就看到了陆远和彭佳禾并排走在后面，看陆远手上的包，周云生就知道他还没回家。
据周云生从灰鲸餐厅离开已经三个小时了，陆远不会是身上没钱，走回来的吧。
想到这里，周云生就想赶紧离开，可是已经晚了，彭佳禾已经看到了他，喊着就冲了过来，“哎，云生，我刚才还问陆远你们一起去的，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的。”
彭佳禾冲到周云生的身边，一把就挽住了周云生的胳膊。
周云生伸手去掰、去推，彭佳禾都紧拉着手，不松开。
陆远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周云生原本以为他会把彭佳禾拉开，但没想到陆远只是问了一句，“你之前玩的那女的，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