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2k小说移动版

m.2kxiaoshuo.com

108、宴(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英俊的服务生托着酒盘走到贺舒身边, 晶莹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晃出片片波光。

贺舒向他点头致谢, 正欲伸手,自他右后方伸出一只手抵在托盘上轻轻一推,黑色袖扣衬着他苍白的腕骨, 有种老派的优雅。

“贺先生不喝经了别人手的酒。”

贺舒闻声回头,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见他看过来, 露出一个老友重逢般心照不宣的笑容。他这一笑,细细长长的眼角笑纹便无处隐藏, 不显老, 和他优美独特的眼部轮廓融为一体,明明是三十多的成熟男人,笑起来时平添的几分年轻风流却令他别有一番魅力。

贺舒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正是当年公认的周家继承人、周韩深的大儿子、周壑川和周瑾睿的大哥, 周瑾腾。

“原来是周大少。”贺舒看着他, 眼角眉梢堆积的情绪都是澹澹的,有点不近人情,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和他身份非常违和的动作――他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生摆了摆手。这一摆手, 带着上位者的霸道和傲慢,彷佛他不再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明星,而这整场说一不二的东道主。

“担不起您一声大少。”周瑾腾将右手中的杯子递给他,杯里深红酒液,异常瑰丽, “给您准备的,老规矩,中看不中喝。”

“别您您的, 说得我多老一样,”贺舒接过来轻轻晃一下酒杯,正色道:“我今年十九,可比周大少你小一轮都有余。”

“您真风趣,”周瑾腾想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乐不可支,险些笑出眼泪,“您把自己活成了老妖精,还真当自己青春永驻?”

他彷佛是一幅精美的山河锦绣图,行到卷尾,寒光乍起,图穷匕见。

周瑾腾眼里蕴着残存的笑意,彷佛刚刚话里带刺的不是他一样,他就那么侧头盯了贺舒几秒钟,突然凑近低声说:“只今天这么一照面,我就知道是您回来了。”

这么近的距离贺舒甚至都能看到周瑾腾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他微微挑了下眉,伸出一根手指顶在周瑾腾的领带结上,把他推后那么几公分,这才漫不经心地说:“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机,有话直说。”

周瑾腾被推开也不介意,反而很开心地眯起眼睛,“看来您是回来给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当前锋来的。”

贺舒笑着摇头,有些轻蔑地说:“杀鸡焉用牛刀。”

周瑾腾弯了弯眉眼,混不在意,只微微一耸肩,“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还是这么偏心,他能有今天借的是谁的力,别人不清楚,您自己心里还能没数?”

“是壑川自己争气,”贺舒的目光落在周瑾腾脸上,带着锋利的刃,能轻易划破对方示人的伪装,“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周韩深明明有三个儿子,怎么就偏偏那么巧,养在身边的两个越长越不像,反到是流落外面的那个和他像了个十成十?”

他盯着周瑾腾毫不变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这可能就是命吧。”

“命?”

周瑾腾觉得好笑,“大家都不是认命的人,您何必说这话来激怒我?话又说回来,您要是认命,又何苦时隔几年还这么执着非要从酒井那儿回到周壑川身边?”

贺舒坦坦荡荡地回视他,像一座铜墙铁壁的城池,刀枪不入,“怎么,你不信?”

周瑾腾:“不信。”

“正好我有个猜想亟待验证,不如你帮我参谋参谋。”

贺舒下巴微抬,眯着眼回忆。他说的很慢,像是在斟酌,又像是一点点将人灵魂深处的潘多拉魔盒撬开一个缝,“周韩深和周壑川这对父子,长相相似,性格相似,就连身世都好像一个模子扒下来似的。你猜周韩深冷落蔑视周壑川的时候有没在暗处注视着期盼着,周家这块绝地上再长出一朵和他类似的食人花,然后……”

“在咽气前交给第二个自己。”

“别立刻反驳我,”贺舒敏锐地捕捉到周瑾腾的眉峰抽搐了一下,他左右看看,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抵在一边翘起的唇上,像在和他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你知道的,我是你父亲的心腹。”

“是啊,自古反水皆心腹,”周韩深将周家给了周壑川一向是周瑾腾的逆鳞,容不得别人提半句,饶是他此刻面上风度犹在,言语之间却不免尖刻起来,“何况是您这样一身反骨的人物。若是当年对手换成我那至今被你蒙在鼓里的傻弟弟,我何至于如丧家之犬有家不能回,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一丝遗嘱的蹊跷?”

贺舒不满:“什么叫蒙在鼓里?”

“你们不是在玩‘有无替身、真假失忆、生死成谜’的游戏吗?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真是大开眼界,您二位老夫少妻的还这么有情趣,真不嫌折腾。”

贺舒忍俊不禁,“当然不嫌,大少爷,我多能折腾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你爸的家业都被我拾掇拾掇讨好心上人了,为了破镜重圆我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不过是扮个替身,装个失忆,假死一回,算不得什么。我真不管不顾起来,你们一个两个小东西,都得乖乖按我的剧本走,谁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所以。”

贺舒盯着他突然不说话了。

周瑾腾眼神微动,似乎有片刻的犹疑,然而还不等他张嘴欲言,就觉得自己衣领被一股大力揪起来,眼前一花,他下意识一闭眼,再睁开就看到贺舒那张平日里不动都气势逼人的脸近在咫尺,他漆黑的眼睛里彷佛卧着两团烈火,旁人多看一眼都怕会引火烧身。

他一时间无暇他顾,只能听贺舒用一种更为低沉甚至带了点恶意、却与他记忆里更为相似的声音说――

“小朋友,别拿你那些幼稚的手段来试探我,不是只有你有心机、会套话,不如猜猜,我之前哪句话是在骗你?”

周瑾腾盯着他,原本静如水镜的眼底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隐藏其后的戒备和悚然决堤般奔涌而出,又顷刻回笼。他快速地稳定心神,恍若一切没发生过一般,克制地笑笑――

“那您再猜猜,我信了哪句?”

宴席上其乐融融,觥筹交错,只有这里像从衣香鬓影的订婚宴上割裂出去一般,两人对视,一个兵临城下,一个固守营盘,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最后是贺舒率先笑了,他拍拍周瑾腾的肩,感叹:“你倒是长进不少。”

只有周瑾腾知道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轻轻抿一口红酒,谦虚道:“比不得您手段依旧高杆。”

“看我,真是失礼,拉着您站着说了这么长时间,”他对着贺舒向卡座那边摆了个“请”的姿势,“您身体一向不好,也不知这几年如何?”

“大毛病没有,小问题不少,”贺舒从善如流地和他走过去坐下,一挑眉,“最近青春期,油脂分泌过旺,长了个痘。”

周瑾腾:“……”

周瑾腾就像没听见,眼睛一眨,换了个话题,“壑川怎么没陪你来?今儿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我跟您透个底儿,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可个个都是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的老饕,这场面倒是让我想起了古罗马的斗兽场。不过,困兽犹斗在您这样的人物身上可是不多见的奇景,您说是吧?”

贺舒一手搭在椅背上,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来往的人群中,语气不咸不澹地说:“那你可在看台上坐稳了,一个不小心跌下来,摔个血肉模煳倒是小事,可别让困兽咬得尸骨无存。”

两人坐的这个地方很偏僻,灯光不亮,周瑾腾的眼珠子又太黑,看人的时候幽幽的,像蛇,湿漉漉冰凉凉地缠着你,一寸一寸蚕食你的忍耐,不急不缓地地试探着你的底线,“您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就像您说的,周壑川肖父,做什么都喜欢稳坐钓鱼台,自有人替他冲锋陷阵。平时呢,就爱端着上位者的架子,折了他的面子比要了他的命还可怕。就拿今天说,他不来,还不是记恨关家和我走得近。‘跟我玩就不能跟他玩’哈哈,您说,这商场如战场,哪能这么少爷脾气。”

贺舒静静地听着,笑了笑,“哦?周家那种地方还养得出少爷脾气?”

“周家养不出,但是权势养得出,”周瑾腾压低声音凑近说:“他打小儿就把驱虎吞狼用得娴熟,如今越发精进。”

贺舒晃了晃酒杯,没说话,良久,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说这么多不就想说周壑川拿我当枪使吗?”

“当然不是,”周瑾腾笑得眯起眼,“您二位是恋人,我挑拨也挑拨不出花花来。我就是想给您添个堵,看您不开心,我就能痛快痛快。”

“我为什么不开心?”

“我养出来的孩子,”贺舒悠闲地架起腿,妥帖的西装裤将他长而笔直的腿勾勒得越发惊人,他往后一靠,轻轻朝周瑾腾一抬酒杯高至眉骨,光透过深红的酒液打在他脸上,煳一角迷幻轻薄的绯红,“我最清楚。”

“周瑾腾,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周瑾腾不语,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近十年过去,时光不仅没对他多有苛责,反而为他单独停住了脚步。他像是一步就从十年前跨到了现在,十年间其他凡人经历的离合悲欢,麻木世故他片叶不沾,一如名剑初出鞘,满身利芒扎得旁人退避三舍。

他微笑,说:“您二位昨夜被窝里定好的事就别拿来做局坑我了。”

贺舒哈哈大笑,不以为忤,反而屈指在酒杯上轻轻一弹,轻声脆响,却令周瑾腾笑意微收。他看着贺舒从眼角斜斜睇给他三分戏谑,放佛在笑他涵养不够。

他正欲扳回一城,就见贺舒朝他晃了晃酒杯,嘴角噙着笑意说:“不赌这个。”

周瑾腾抬目正视他,这位名正言顺的周家大少不笑的时候风流敛尽,浅浅的法令纹刻出两道肃色,虽不如周壑川年轻俊美锋芒正盛,但却比他多了几分千帆过尽的成熟深沉。

――真不愧是血脉至亲的兄弟。

贺舒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一阵骚动之后,一个男人顶着众人各色目光,一步步稳稳地走进来。他抬手轻轻扣上西装扣,仗着傲人一等的身高,那压低的长眉下藏着的幽深目光居高临下地巡场一圈,如同雄狮迈步巡视自己的领地,足以令其他同类退避三舍。

贺舒远远地看着他,先从嘴角溢出笑意,继而勾弯了眉眼,琉璃吊灯的光芒被他的睫毛一筛,扑簌簌落到他眼里,满是碎芒。

一个如恒星灼目,一个如星河璀璨,即使隔着人群,两人之间也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张力。

周瑾腾听到贺舒说――

“就赌,他这次怎么收拾得你们,连身都翻不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有一座山寨我的团长李云龙不会真有人以为我也是大佬吧我不想受欢迎啊联盟之我真不是高人上古时代巨子逆天铁骑女总裁的超级高手国漫的世界
相邻小说
红警之从废土开始我的绝美女校长我的极品美女校长我和美女校长放肆[娱乐圈]出狱后,我爆红娱乐圈温秘书,总裁又在作死了魔王的勇者生活大唐之混世小魔王我的初恋小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