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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随老夫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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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S(有音乐哟)

在菜市场买了几袋子菜和水果后,三人又忙着往回赶去。蓬蓬小丫头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帮着宝儿妈妈提着东西一声不吭地跟在旁边。

一路上,宝儿的妈妈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阵心疼,等三人到了家后,宝儿妈妈先是帮她和蓬蓬简单地做了一份面条,化身成了鬼魄的宋倾自然没有口福去吃,不过看着汤汁浓郁,带着火红臊子的面条,即使已经没有五感的宋倾都忍不住在心里吞了口口水。

吃完早饭后,宝儿妈妈又是忙着收拾屋子,整理宝儿的衣服。忙前忙后又小心翼翼地弄了一上午后,简单的家常小菜吃过午饭后,她又是带着买好的水果送到隔壁的邻居。似乎知道宝儿平素不爱和邻居打交道,宝儿妈妈送完水果又很是耐心地和对方絮叨了半天家常。

坐在屋里看着日头渐渐偏西的天空,看着忙前忙后的宝儿妈妈心里又是一阵感叹。他知道,这可能是她活着的最后一天了,从今往后一碗孟婆汤下肚,入了轮回来生,她只能去做另一个不再是‘自己’的其他人,而更让宋倾感到难过的是,对于这一切她心里同样非常清楚。

忙完了家常和处理宝儿身边的一众繁琐的事情之后,宝儿的妈妈回到家里,先是对着宋倾和蓬蓬一阵发自心底的感谢。

对于一直把整件事当成任务宋倾,只能有些尴尬地回应着,等交待完这些,宝儿妈妈又回到女儿的卧室,细心和不舍地把整个房间又收拾了一遍,然后像是舒了一口气一般,笑盈盈地对着宋倾说道:“我们开始做牛肉饼吧!”

知道一切终于要到了尾声,宋倾心里被一股难言的情绪填满,最后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宝儿妈妈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什么悲戚的样子,反而笑容温和地忙碌起来,洗菜、择菜、剁碎肉沫、和面。

一边忙碌着她一边对着身旁的宋倾说道:“做这个饼最重要的就是做酱和汁。”说完她把洗好的菜和肉沫倒进锅里,翻炒过后,又开始一点点熬制。

她看着锅里渐渐有了红润诱人色泽的酱汁笑着说道:“这个饼好不好吃,就看酱的味道了,做起来很费些时间。”

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刻,浓郁肉酱香味充斥着的厨房里,似乎都带着温柔的母亲味道。

等酱汁出锅后,她把酱汁陈到小罐子里,足足装了三大罐子。把多余的两罐密封好放到冰箱里之后,她又开始忙着和面。

看到这一幕的宋倾,却是不禁在心里涌起一丝诧异,因为整个饼做完之后竟然都没用到肉。

似乎看出宋倾的疑惑,宝儿妈妈笑着解释道:“宝儿小时候,他爸爸就过世了。那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常常借人家面给她做这种小饼。当时想着她能吃得开心些,就骗她说这里面是牛肉,其实那是什么牛肉,里面的馅儿都是糯米年糕,浸上汁后有点牛肉的味而已。”说到这她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容让宋倾一阵惊愕和难受。

“以前宝儿每次吃,都好开心的,跟我说‘妈妈,妈妈,这牛肉饼好多牛肉哇!’,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候虽然小,其实也早就知道那不是牛肉啊!只是为了安慰我这个妈妈,才故意那么说的。”说到这宝儿妈妈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滴落到面团里。

心里也是一阵唏嘘地宋倾,想起了宝儿当时说道牛肉饼时的样子,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根本就没看出她心里柔软的思念。

“那些年日子虽然很苦,那是有了宝儿,我也有撑下去的希望。”宝儿妈妈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宝儿高中那年我自己不争气,病倒了。那年才十六岁的她瞒着我退了学,一个人跑到城里来打工,不是老师上门来劝我让宝儿复学,我都还一直蒙在鼓里。”宝儿妈妈说到这里手已经无法控制地用力拽紧手中的面团。

“宝儿是个好姑娘,怪不得您这么爱她。”宋倾感叹着打出弹幕说道,心里却是不禁有些惭愧和懊恼,自己原来都未真正看清楚宝儿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宝儿的母亲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悲恸说道:“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没有太多圆满,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受苦的都是我女儿。”

说完这她指着自己胸口情绪有些失控地说道:“我女儿十七岁,为了救我这个没用的母亲,端盘子、拖地、刷厕所、当搬家苦力,什么都肯敢。好不容易做服装生意有点起色的时候,却又被一个衣冠禽兽强暴,夺走了身子,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十八岁啊!她回来哭着在我怀里躺了一天一夜,我和她说,女儿,咱们不要回去了,妈妈已经活够了,没事!但是她却红着眼睛对我说,妈,没有你,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宋倾看着有些陷入到回忆魔障里的宝儿母亲,想伸手用法诀控制她情绪的时候,她却是已经歇斯底里地说道:“她那个时候才那么小,瘦瘦地像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可是这个母亲又为她做过什么?阎王说这世道公平,究竟又是哪里公平了?”

“你冷静下!你这样下去会失控的。”宋倾猛地按住她的肩膀,神色难过地打出弹幕说道。

被暗中施加了法术之后,宝儿母亲的鬼魄渐渐稳定了下来,有些怅惘又有些不舍地呆立好一会儿,然后自嘲似地笑了笑,双目无神地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颊上满是流淌地泪水。

恢复神智的她似乎有些愧疚自己差点堕入厉鬼魔道,很是抱歉地对着宋倾说道:“不好意思,刚刚被心里的恶念控制了理智。”

能明白她心里苦痛的宋倾却是摇了摇头,她却是接着说道:“你们去外面坐一会儿吧!牛肉饼马上就弄好了。”

宋倾知道自己在待在这里也是无意,点了点头后便迈步走了出去。

此时外间的日头西陲,渐渐由了黄昏的萧索之意。蓬蓬小姑娘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巷子里穿梭的人群。

宋倾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耳畔却是响起一声苍老的咳嗽声。

两人俱是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脸比马长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侧。

“列车长大人?”蓬蓬看着老者惊讶地说道:“您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听到蓬蓬的问题,那老者脸上顿时露出些许不自然的表情说道:“我这是特地来接你们的,你们这里事情,看来是办得差不多了。”

那老者说完后发现两人反而没露出太多兴奋的样子,知道这次经历对两人心境都有些触动,不过他也没有就此多说些什么。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立着阳台上,看着夕阳西下,外间的炊烟和这世间的最平常的姿态。

过了一会儿功夫,厨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宝儿妈妈端着一大盘子炸好的薄饼笑着走了出去。可是等她看到那位老者的身影后,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呆立几秒钟后声音有些苦涩地说道:“这么快时间就到了吗?”

老者点了点头,正欲朝她走了过去,他身后的宋倾却是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老者顿时有些不耐地回头看着他,宋倾却是在身上打出弹幕道:“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吧!起码让她能看到自己,女儿吃到自己做的东西。”

“好!”老者点了点头,手指往前方的一点,顿时三人只觉得眼前的事物一阵恍惚,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身处一片黑暗无边的空间了。

宋倾看着周围的景象,知道这里是往生之路,顿时有些气结地想去质问列车长为何出尔反尔。

仿佛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那老者不待宋倾开口说话,伸手朝着下方指去。

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只见脚下黑暗中,竟然映照出宝儿房间内的景象,宋倾这才明白了列车长大人的意图。

投影中,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宝儿,等她惊诧地发现了餐桌上摆放的热腾腾薄冰,和萦绕在鼻尖再熟悉不过的香味后,她抬头看着好像又回到自己小时候感觉的房间,妈妈每次总会把家里弄得整洁,布满阳光的味道。

这一刻她好似明白了什么,低下头轻笑出了声,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黑暗的空间内,宝儿的妈妈看着这一幕却是已经没有了太多动容,她看着那位老者点了点头,宋倾似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戾气在逐渐消散。

老者对此却不甚在意,伸手在虚空中一招,一个青色的铃铛出现在他手中。紧接着他轻轻地摇动起铃铛,一阵幽远的铃声响起之后,往生之路的尽头就传来一阵火车的汽笛声,老者回头看着宝儿的妈妈轻笑着说道:“莫急!聚散终有时,随老夫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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