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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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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同事朋友加起来十来个人, 大部分都被孙牧给带到了外面, 杨炯匆匆跑去自己的卧室,果然见傅惟演跟斗鸡似的掐着腰,把一个大高个给拦在外面了。

杨炯一看就愣了, 冲那人惊喜地打招呼道:“徐志?”

徐志就是他在车展上认识的那个摄影师,雷鹏给他介绍说这人是许瑞云的朋友, 如何如何优秀。三人又一块喝了顿下午茶,聊得挺开心。其实最开心的是徐志竟然看过杨炯演的电视剧, 说里面一场哭戏特别好特别棒, 他至今都印象深刻。

杨炯当时怪不好意思的,平时一直盼着有人能说是自己的粉丝,现在真有人当面夸他了, 他却只知道捂着脸傻笑。后来徐志又给他们看在车展上拍的照片, 其中两张是杨炯和雷鹏的,特别有质感, 徐志说回去精修一下传给他。

果然, 徐志转头看见杨炯,笑意挡都挡不住,扬了扬手里的u盘道:“正好顺道,我就给你带过来了,你可以连毛片一块拷贝到电脑上。”

杨炯没电脑, 正想转头问傅惟演借一下,谁知道后者顿时炸了,在一旁怒道:“什么意思啊!怎么连毛片都看上了?!”

杨炯被吓了一跳, 忙解释道:“是照片!”

“你少糊弄我,”傅惟演很烦躁,指着徐志道:“刚他明明说的是毛片!毛片,你当我聋啊还是傻啊!”

杨炯不知道傅惟演撒什么癔症,好好地竟然跟人徐志对上了。正好雷鹏朝这边看,杨炯忙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帮忙照顾一下,随后朝着徐志笑笑,把傅惟演推进了卧室里。

“你刚抽什么风啊,”杨炯带上门,压低声急道:“人家之前给我拍的照片,本来说只给精修的,今天这不是凑巧了吗,所以把毛片一块拷给我罢了。你刚干什么呢……”

“你说我干什么呢,”傅惟演理亏气不亏,瞪着眼问:“他怎么来了?还还还照片?你们俩什么时候还搁一块拍上照片了?”

“早就拍了啊,拍照片怎么了?”杨炯让他说得莫名其妙,诧异道:“你们俩认识?”

傅惟演哈了一声,不屑地扭头:“谁跟他认识。”

“……那你没事找什么事,你不是说让我把认识的人都请来吗?”杨炯愣了愣,也忍不住生气了:“我请我朋友来做客,你就有意见是不是得先找我沟通一下?上来就冲我朋友发什么火啊?”

“我什么时候冲他发火了?”傅惟演看着他:“我就是不让他进你卧室。”

“进卧室怎么了啊?”

“你说怎么了啊?他是你普通朋友吗,还进你卧室。”傅惟演抹了把脸,看着他道:“今天好歹是我们新居温锅,我一个同学都没请,就是烦他们说话不注意怕影响你心情。你怎么就不能照顾下我了?这个,就这个徐志摩,结婚的时候他去一次还不够,怎么今天还上门了啊?”

杨炯听得云里雾里,纠正道:“……人家叫徐志。”

“……徐小白脸,”傅惟演气哼哼道:“你让他走!”

“……来都来了怎么还往外撵啊……”杨炯还是不明白,皱着眉问:“婚礼的时候他去过吗?我怎么不知道?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傅惟演提过的摄影师,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想起来一个人。

傅惟演:“……”

杨炯指了指门外,难以置信:“……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雷鹏要介绍给我的摄影师?!”

——傅惟演之前说他,雷鹏要给你介绍个摄影师,还带婚礼上去了,长得还没我好看巴拉巴拉……

杨炯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震惊,道:“我不知道这事啊,我们就是偶遇所以认识了一下而已。再说了……”徐志长得挺好看,除了太瘦了一点也不比傅惟演差啊。

傅惟演冷笑一声,盯着他问:“再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要说他长得比我好看,个儿还比我高?”

杨炯心想你这不挺明白的吗。可是这话他也就在心里吐槽吐槽,现在傅惟演一脸憋屈又愤怒的样儿跟个小炮弹似的,一言不合就要炸。更何况要真是相亲对象,他带到家里来的确不好。

“……哪能啊,我是说再说了人家可能压根儿就没不知道这回事呢。”杨炯安抚他,又道:“外面还有你同事呢,这么多人高高兴兴的来吃个饭,你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就吊脸子吧。”又拿吃的哄他:“今晚人多菜也多,肉得腌一下,丸子还没炸……再折腾折腾一会儿就吃不上了。”

傅惟演:“……”

杨炯好说歹说,保证了外面的不是奸夫,又保证了自己没有对人非分之想,傅惟演这才正常了点。杨炯忙去继续做饭,见徐志坐那聊天,趁着傅惟演还没出来,忙悄声跟人道歉道:“刚刚不好意思,一点小误会,你别跟他介意。”

徐志倒是挺大方,看样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好奇地问他:“是不是我不小心犯什么忌讳了?”

杨炯随口胡诌道:“没什么,他这人自恋,见不得别人比他高。”

徐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其实他和傅惟演的个头差不多,只是傅惟演前阵子推了个平头,徐志留的中分支棱着一顶,就高出了两厘米。杨炯和完稀泥忙做饭,又是炒菜又是做汤,忙一会儿贴着耳朵听听外面,好歹一片太平。

倒是期间不时有人过来厨房问要不要打下手,徐志也来过一次,却是进来洗水果,走的时候还顺道塞了一个牛奶草莓给杨炯。杨炯双手都沾着面,一时间没法去接,对方随手就给他塞到了嘴里。

牛奶草莓又香又甜,就是老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杨炯想了想,从门缝里往外看,果然见傅惟演站在卧室拐角处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门缝也就指甲盖那么宽,他觉得傅惟演应该没看到,可是要吃的时候却又觉得心虚,心想那娘娘事多,别一不小心把这后宫给掀了。他犹豫了一下,干脆又把叼着的草莓给放案板上了。

晚饭人多,杨炯整了八菜一汤,素炒的几样红烧的两样,辣的不辣的都有,算是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傅惟演招呼着人把他的实木大书桌给挪到了厅里,几个人搬凳子挪沙发,倒是刚刚挤开。杨炯原本看人多打算先不过去吃饭,把盘子摆好后就要回厨房看着炖锅的,谁知道傅惟演愣是往一旁挤了挤,给他留了快巴掌大的地方。

杨炯不坐,傅惟演就扬眉道:“大家都等着呢,你辛苦半天了,不落座别人怎么吃。”

“别人”本来没觉得什么,他这么一说顿时都不好意思坐了,纷纷站起来。傅惟演又拍了拍自己的腿道:“不用怕挤,你就坐我腿上。”

这里面知道他俩形婚的只有孙牧和雷鹏,孙牧一脸淡然地低头,倒是雷鹏愣住,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两遭。客人们自然起哄的起哄,拉人的拉人,杨炯一脸便秘地被旁边一人给按到了傅惟演左腿上,再一转身,几乎要被人揽进怀里。

这顿饭吃得相当煎熬,后来有人有事先告辞,杨炯却也没机会坐回正常座上——傅惟演演戏上了瘾,一手扶着他的腰,不光拉着他坐自己腿上,还时不时地给夹个菜。

杨炯有点嫌弃他不换筷子,觉得沾着口水的菜有点恶心,却又不得不装装样子吃几口。

晚上七点的时候来温锅的人纷纷结伴离开,杨炯累得腰酸,又去收拾今天大家送的礼物。这里面红酒和摆件居多,还有四件套和两捧鲜花。傅惟演嫌弃人家的摆件不好看,跟家里不搭,自己不收拾,也不让杨炯往外摆。杨炯翻了下,果然见那个礼物的卡片上署名是徐志。

他之前的时候为了面子还能忍,这会儿却觉得烦透了,站那道:“这种活动一次就够了,以后再也别办了。”

傅惟演也在那附和:“对,再也别办了。”

杨炯:“……”

傅惟演先不爽道:“你今晚是不是嫌弃我口水脏啊,我给你夹菜你都不吃,怎么那个徐志给你夹菜你就吃了?”

“你有毛病吧?你那书桌长的跟要开会似的,一半的菜我都够不着。再说雷鹏他们不也给我夹了吗?”杨炯转过身看着他,简直无语,“还没说你呢,你也知道自己口水不卫生,别人都用公筷,就你用自己筷子。”

傅惟演还不乐意了,问他:“两口子吃饭亲一点不应该吗?”

“谁跟你两口子啊?!”杨炯震惊了:“你入戏了还是故意埋汰我,不是说好的结个婚领个证,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扰吗?”

他说到这又想起徐志那茬,语气不善道:“还有徐志那事,你今天过分了啊!退一万步讲,就是我真的跟人有点啥那也很正常,二十好几的人没精神需求还有生理需求呢,我看我们是不是得统一一下三观和标准,总不能跟你结个婚我还得当和尚吧?”

他一激动语速就快,声音也高。傅惟演佝个身子窝沙发上不说话,半天后才道:“你动静这么大干嘛……”

杨炯:“……”

傅惟演情绪低落下去,低下头,又道:“我要回屋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你也早点睡吧。”

杨炯看他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却又很难真的发怒,干脆皱皱眉,把傅惟演不要的摆件拿自己屋里了。他把东西搁窗台上,转身铺床,又换上睡衣。忙活半天了,才想起外面有两束花还没收拾。

杨炯又起来,从自己屋里找了个瓶子,推门出去,却见傅惟演还在客厅里。

客厅的灯光还亮着,刚刚杨炯生气回房,一桌子的盘碗盆碟都没收拾,胡乱地堆在那个大书桌上。好好的客厅被折腾的一团糟,傅惟演自己窝在沙发里,像是战场上的遗留人员。

杨炯看他蔫蔫儿的,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半,心想这人明明身高马大,怎么犯起混来就跟个孩子似的可恨又可怜,最恼人的是他还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别人忧郁状是矫情,这人明知道矫情却也叫人心疼。

杨炯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过去收拾餐桌,看傅惟演还是不动弹,没忍住,问他:“你不是说回屋吗?怎么还不走?”又道:“这活儿也不能我一个人干啊,你不知道起来帮忙收拾下盘子?”

“你放那呗,”傅惟演抬头看他一眼,委屈巴拉地,“……我腿麻了……”

傅惟演的腿是真麻了。杨炯坐他腿上吃饭的时候刚开始还是假坐,自己扎着马步分担着重量。但是后来马步扎不住了,又吃又喝……所以就是实打实地坐着了。

杨炯过去帮他一块捏了会儿。傅惟演的大腿很结实,杨炯坐上去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帮他放松才发现。他愣了下,也想调和下气氛,就问傅惟演:“你还锻炼啊?”

傅惟演嗯了一声。

杨炯没发现他有去健身房,更觉诧异,“你什么时候锻炼的?这大腿肌肉很可以啊。”

“我抽空就练练,要不然身体吃不消。”傅惟演想了想,道:“你也可以看看,在书架上,有两本桑博的,还有本《囚徒健身》。”

杨炯也有点肌肉,但是是为了好看的,跟这种实用性的不一样。他摆摆手:“我不爱看书,上学的时候学习就不好,现在看更容易睡觉。”

傅惟演却道:“我知道你不爱看,所以给你买的书都是精简的必读书。”他说到这一停,顿时有些委屈:“我跟你同住是真的实打实为你考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还帮你规划以后。可是你倒好,刚住进来第一天就琢磨着要找人解决需要,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杨炯冷不防他提这个,顿了下反驳道:“饭是谁做的?”

“……饭是你做的,你对我也不好。”傅惟演自己按了按,觉得腿好了,起来拖拉着走了两步,又伸手去收拾碗筷道:“你看,脏活累活不都是我的吗。”

杨炯:“……”

杨炯以前觉得雷鹏关于婚姻的总结逻辑不通,现在却突然就理解了 ——有时候你还真不能讲道理,你跟他说他脾气不好,他跟你说晚饭做咸了给气的,你跟他说你能你上我不伺候了,他跟你扯我一直上了啊我努力上着刷锅洗碗打扫卫生……吵个架讲个理,一不小心就越跑越偏了,等你回过神的时候再想,一开始是说什么来着?

哪能想的起来,早给忘了。

傅惟演一瘸一拐的把碗筷堆到了洗手池里,又把剩菜多的两个单独放在了料理台上。杨炯在后面收拾,余光瞥见了,对他道:“过夜菜不好,一块都倒了吧,明天我上班前给你做好新的。”

傅惟演嘴角顿时往上撇,又问他:“你们还要上班啊?”

杨炯看他一眼,有些无奈道:“不为了上班我干嘛跟你结这个婚。”

——

杨炯去东北回来的时候买了几样人参给赵铭送了过去。他结婚的时候也给过赵铭喜帖,赵铭没给红包,杨炯还倒贴了一份伴手礼,无非就是表明自己是真结婚了,当初刘制片那事并不是糊弄瞎掰。

但是即便这样,杨炯仍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跟公司续约。他心里忐忑,再想想自己的以后,更觉得迷茫——二十几岁的年纪,别人都是职场新秀,前途广阔不可限量。他却早已经入行多年,磨成了这个行业的老油子,没人捧没机遇,长相好看但没特点,哪哪都是中规中矩,哪哪都跟跟普通人没两样……他其实挺羡慕身边的人,无论是江志宏还是傅惟演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家靠本事吃饭,自己却一直在靠脸。

杨炯到公司的时候时候还早,赵铭还没来,其他各部门的也刚陆续上班报道。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干脆等在了办公室外面。十点来钟的时候赵铭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新招的演员助理,他低头叮嘱小助理片场的注意事项,余光瞥见了杨炯,一挑眉,理所当然道:“剩下的让杨炯教你吧,他在这行挺久了,有经验。”

小助理战战兢兢,转头看到杨炯顿时松了口气,喊了声“师兄”。

杨炯心里不舒服,觉得赵铭从说话到表情都怪怪的,可是又怕自己多想,只能勉强笑笑。等赵铭进了办公室,他便挑自己能想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都跟小助理说了。

这助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但是人挺机灵,刚开始还以为杨炯也是个助理,等到后面才明白他是个演员。小助理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挠挠头,跟杨炯解释道:“那我是不是得叫你杨老师?”

片场里管谁都叫老师,只是杨炯每次都是当龙套,没怎么被人这么称呼过,他也不习惯,笑道,“不用了,叫师兄也行。”他觉得这小姑娘年纪小,想了想又嘱咐道:“片场其实很乱,人又多又杂,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到时候不要乱跑,晚上也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小助理顿时笑开,使劲点头道:“嗯嗯,我会注意的。”她嘴甜,又眨巴着眼夸道:“杨哥你脾气真好,做你的助理一定要幸福死了。”

“……我没助理,我能有工作就不错了。”杨炯笑笑,“再说助理这工作很累很辛苦,跟你们想象的可能不大一样。”

“我知道的,但是只要能让我跟在我们乔乔身边,吃多少苦我都愿意,”小助理道:“我这次还是让我爸给托了关系才进来的,现在不能跟着乔乔,好歹是一个公司啦,以后我要努力,说不定等做好了就可以转到乔乔那了。”

乔乔是跟杨炯同公司的艺人,选秀出身,自带粉丝和流量,就是粉丝普遍年龄偏低,冲动易怒,天生带着脑残的标签。杨炯很早前还见过粉丝围堵的盛况,当时他来公司结账,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群哭喊,扭头就见乔乔被人护着匆匆从一辆车里出来三两步跑进了公司的大楼。

杨炯那会儿见识低,还以为这是公司请来的群演,心想着演技也太浮夸了,哭爹喊娘地要干嘛,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真粉丝。杨炯没追过星也没被人追过,不知道这种甘愿付出不求回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每次看到别人的粉丝探班或接机,他又是打心底里羡慕,比人家当事人都感动。

中午时分赵铭的办公室才开了道缝,小助理中途早被人叫走了,杨炯心里着急,忙趁着赵铭出来前挤了进去。

赵铭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杨炯忙笑道:“赵哥,我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吗。”他说完也不兜圈子,顿了顿直接道:“赵哥,我那合同签的是几年来着?是不是快到期了。”

赵铭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是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年了。”他说完把手机收起来,看着杨炯说:“你该不会已经找到新东家了吧?行啊,小子,怪不得不把你赵哥当回事了……”

杨炯一愣,忙道:“赵哥你可别吓唬我了,我这阵子忙婚礼的事正焦头烂额的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是个医生……”他说道这里突然一愣,顿时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赵铭了。之前赵铭找他给小舅子安排床位,他不想给傅惟演招惹麻烦所以给回绝了。

赵铭的确是因为这事对他有意见,他当时一听杨炯的对象是个医生,顿时跟老婆和小舅子打了保票,说找熟人给安排个病房。谁知道电话打给杨炯了,那边却支吾着给他回绝了。赵铭面子被人给抹了,心里就觉得杨炯对他的尊敬和顺从都是装的,送东西有什么用啊,不就几个钱吗,杨炯一年那点分成加上多少东西也白搭,谁又不缺那三瓜俩枣的。

他笑了笑,眼皮也没抬,道:“医生怎么了,不是挺挣钱吗?”

谁知道杨炯却突然不吭声了,他抬眼看过去,就见杨炯低下头,低声道:“是……所以人家瞧不上我。”

赵铭怀疑地扭头看他一眼。

杨炯顿了下,纠结了很久才低声道:“赵哥,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说了吧……我们俩结婚,是我硬逼他的。他条件好,家里也有些钱,所以都觉得我们家高攀了……我们俩结婚那个婚礼,从头到尾全我一个人忙活,婚礼那天上午我还在满场子跑着干活。前阵子他又说换房子,让我一块出钱,我也不想被人瞧不起……赵哥,我现在挺着急挣钱的。”

赵铭一脸狐疑,但是看杨炯表情的细微变化,却明显感觉的这人身上的压力重了,再一细看,杨炯这阵子的确瘦了点黑了点,远没有婚礼前水灵。

赵铭不知道他这是去学车学的,一想觉得也是,杨炯这性格长相都只能算好,但是人际交往上却不占优势。他看杨炯惨兮兮的,莫名地就舒服了一点,心想估计他也不是不想帮忙,应该是在家里说话没地位。只是杨炯这约续不续他本身也没考虑好。

赵铭道:“感情的事哥就没法给你支招了,但是你也别急,钱不都是一点点攒的吗?续约的事回头我问问经理的意思,过几天要有什么资源了我就叫你。”

杨炯感激地连声答应。

赵铭又念及他先前送的礼,安排道:“这段时间你也充充电,公司安排了表演课培训,正好还有一个名额,你跟着一块学吧。”

表演课培训主要是面对小经纪人从外面挖来的潜力新人的,需要交钱,还要签订培训合同。杨炯临时被加塞,钱倒是省下来了。

当然上课时间也不都是真的表演培训,其中一部分介绍公司历史和成绩,拿着各个有影响有水花的作品举例子,以给新人一种在这踏实听话就一定能大红大紫的错觉,还有一部分就是常见公关问题应对,以及过来人的从业经验。

时间安排的挺紧,有些课程又难免无聊,新人刚开始还听得挺带劲,后来就不免松懈下来了,三天两头的迟到请假。倒是杨炯这个一向不爱上课学习的,这次倒是好好地每天定时定点来报道,还拿着本子和笔做笔记。

培训时间规律,杨炯也把其他的日常生活安排得有条不紊。早上的时候早起给傅惟演做早餐,等他吃完去上班了,自己收拾一下去上课。中午别人都在公司凑合,他则回家继续准备午饭,有时候还会给傅惟演送到医院去。偶尔杨炯也会犯懒,周末的时候想去逛街了,跟教练约好练车了,天暖和了去雷鹏那玩了……这些时候一日三餐他就不管了,会和傅惟演商量,让他自己解决。

傅惟演倒没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后来杨炯发现傅惟演的肠胃跟他本人一样矫情,他不做饭的时候傅惟演要么饿着肚子不吃饭,要么吃一点点就放一边。有次杨炯正好犯懒,给他点了份外卖倒在了家里的炒锅里,傅惟演没吃出来是外带,一肚子菜和汤下肚,半夜却折腾着又给吐了出来。

杨炯那天困地合不上眼,拖拉着拖鞋给他找水漱口,忍不住道:“你这肠胃该不会认主了吧,我今天还是从大饭店里买的,这都能水土不服?”

傅惟演吐的小脸惨白,蹙着眉只张着嘴出不了声。

杨炯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嘟囔道:“你说这以后可怎么办,我要找到合适的人真结婚了,总不能做饭还得给你送一份吧。”

傅惟演接过杯子,有气无力地含了口水,吐出去了,又偏过脸看着他道:“你要跟谁结婚?”

“不跟谁结婚啊,就是这么一说,以后早晚要跟人好好恋爱的啊。”杨炯看他折腾地差不多了,伸手把他扶出去,顺口道:“你该不会没打算以后的事吧。”

他把人扶到床上,又去找主卧灯的开关,就听傅惟演在后面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杨炯惊异地扭头,上下看了他一眼,“这样就挺好?你是怎么看待感情和婚姻的。”

傅惟演睁着眼犹豫良久,却没想出好答案,最后道:“一个是没它不少,一个是有它不多。”总之都不是多必须的东西。他回答完觉得不够确切,又问杨炯:“你呢?”

杨炯心想我什么我啊,我和正常人一样啊,爱情是婚姻的充分必要条件,缺一不可。可是这种话题俩人思想差异太大,大半夜的说胡话,更沟通不到一块去。

于是杨炯简单道:“我目标就是找一个我喜欢的人,然后跟他买个大房子,过个小日子。”

傅惟演又蹙眉,问他:“你喜欢徐志摩那样的?”

“不是,”杨炯道:“我虽然是个颜狗,但择偶的话更注重内在,比如有点共同的爱好,像是养养花啊养养鱼啊,能一块聊点八卦啊,讨论点什么新科技啊,都行。两口子嘛,能吃一块聊一块才是正经的,看脸能看几年。”

他说完见傅惟演一脸沉思,给他热了个暖水袋,塞肚子上道:“理解不了就别琢磨了,快睡吧。”

“什么理解不了,”傅惟演却道:“不就是要买花吗,跟谁买不起似的。”

杨炯:“……”

————

周末的时候杨炯回家,顺道从楼下买了些进口水果回去,又从一旁的阿胶店里提了盒阿胶浆,让他妈拿去给他大姨。

杨佩琼忙着换衣服,收拾停当了又捡了些耐穿的外套和新毛巾,叠放整齐收到包里,打算一块给他大姨带过去。只是她收拾一会儿就不免感慨,跟杨炯念叨说:“以前的时候都是说养儿防老,生了儿子这后半辈子就有倚靠了,可是现在看,生儿子还真不如生闺女,这女儿就没几个狠心不管妈的,儿子好,把亲娘老子扔一边的到处是。”

杨炯他大姨和大姨夫原本都住在乡下,后来儿子大学毕业留在滨城,老两口便把积蓄都拿给他用来买房了。钱款不少,儿子却仍不乐意,觉得自己每月还贷压力太大。后来结婚两年孙子又出生,家庭生活成本剧增,老两口为了分担他们看孩子的压力过来帮忙,却又遭嫌弃——年轻人指着老人给看孩子换尿布,却又看不惯老人的诸多旧习。一家三代哭哭闹闹吵吵嚷嚷,他大姨夫竟就毫无预兆地患了心脏病,猝然离世。

现在那孙子大了,他大姨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儿媳妇却又说,这大小伙子了还跟奶奶住一块是不是不大好,毕竟男女有别呢。老太太又气又臊,去年干脆自己搬去了一个小居室独住,儿子给付房租,她捏着原来留的点钱继续过活,高血压厉害,常常胸闷气短,也只舍得从药店里买点硝苯地平吃着,一年到头衣服也没得添。

杨炯每次想到这些也觉得挺不是滋味,他跟他大姨不亲,和那边的表哥也从不来往,只在他妈过去看望的时候塞点钱或营养品。

今天杨佩琼再次气愤地念叨,杨炯却又想到别处,犹豫了一下道:“妈,再过上两年咱还是住一块吧,要么住一个房子里,要么就一个小区,你虽然身子骨硬朗,但是咱还是住的近便了方便。”

杨佩琼却只摇头笑笑,叹道:“妈就是念叨念叨,又不是说你,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你们小家是俩人,还有惟演在呢,我们习惯毕竟跟你们不一样,要是我去了,闹得你们之间出矛盾了就不好了。”

杨炯却道:“以后的事情说不定,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我俩分了,我换个孝顺的对象呢,到时候先问问他愿不愿意一块跟你住,不愿意就算了。”

“瞎说!”杨佩琼却立刻沉下脸,斥道:“过日子哪有成天把分不分挂嘴上的,一点儿都不注意!”

杨炯忙笑笑:“开玩笑的。”

“玩笑也不能这么开,惟演我可喜欢着呢,这孩子实诚,人也正。”杨佩琼收拾了东西出门,临走忽然想起来,问他:“哎,今天他值班吗?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他中午下班,”杨炯道:“不过今天就不在咱家吃了,我俩下午去买花。”

傅惟演那天晚上说去买花,杨炯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人周五晚上值班,竟然给他分享了一个花卉链接,又问他要养哪个,他身上带够钱了,明天就去买。

杨炯早就想买了,可是他看房的时候光注意有没有大阳台,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他们新房的阳台的确够大够好,又是南向落地窗,可是位置却很尴尬——在傅惟演睡觉的主卧里。

杨炯总不好厚着脸皮每天在别人卧室里进进出出,今天浇水明天施肥,所以一直憋着没好意思提。那天他和傅惟演聊天纯粹是随口感慨,绝对没有打人阳台主意的意思,可是傅惟演理解偏了,自己说要养花种草,他想了想,干脆也就顺着了。

俩人开车到了花鸟市场,杨炯左看看右看看,端起这盆放下那盆,迟迟决定不下买哪个。傅惟演起初还挺有耐性,后来就忍不住了,嫌他太慢。

转了几家店,后来到一个大棚里,杨炯正满心欢喜地逛着呢,就听后面傅惟演跟人道:“这盆白的,哪个粉色,还有那个那个和那个,一样来一盆。”

杨炯回头一看,赶紧着急阻止道:“不要不要,你买这几盆干什么啊?”

花店老板都把东西拿出来了,听他说这话有些不大高兴,指着说:“这几盆怎么了,都是大花,四年苗,我这养的都能拍出来当宣传照了,要不是看小伙子帅,都不能这个价给你。”

傅惟演也道:“对啊,你刚在别的店里不都看的这种?喜欢就买呗,又不贵。”说完又有些得意,喜滋滋道:“我特意给你挑的带花苞的,回去养养就开花,多省事。”

“……不是不好,”杨炯哭笑不得,把他拉到一边去低声道:“这些都是月季。”

傅惟演:“……”他瞪大眼,回头又瞅了瞅。那几盆花花朵都超大,花型各异,颜色也不一样,跟他在医院里花坛里看的月季一点都不像啊。

“月季怎么了,”傅惟演不服气道:“你还瞧不起月季啊。”

“不是瞧不起,我最喜欢这个,”杨炯也挺想要,眼巴巴地看了眼,无奈地给他解释道:“月季好看是好看,可是有一点不好,这就是个药罐子。尤其容易招虫生病。你那阳台在卧室里,到时候三天两头的打药你受得了吗?”

傅惟演摸了摸胳膊,一听招虫就不想要了,可是又听杨炯说他最喜欢这个,纠结了一下,皱眉问:“那虫子咬不咬人。”

“蚜虫红蜘蛛这些,一半不咬人。”杨炯说:“勤通风多预防的话也可以避免。”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傅惟演想了想,看着那几盆花犹豫半天,又围着转了两圈,最后一咬牙道:“那你一块把药买了吧。”

俩人买了花,买了七八种药,杨炯又去买花土。傅惟演以为这个从小区里挖点土就得了,谁知道还挺讲究,要这东西那东西的混着来,杨炯给他讲比例,又说泥炭土要进口的好,还要施肥。车子后面装不下,杨炯又心疼怕花给碰了,小心翼翼的抱了一盆在怀里。一到红绿灯减速的时候就往后瞅。

傅惟演觉得他对这花也有些太关心了,问他:“你抱的这花叫什么?”

杨炯给他介绍:“应该是艾玛汉密尔顿夫人。”

“看着都挺敦实的,怎么还这么麻烦。”傅惟演道:“还打虫打药的,你时间够吗,照顾这么多小东西。”

杨炯心里高兴,怕他嫌麻烦,忙保证道:“够够够,我一定好好照顾,保证什么毛病都没有。”他说完凑到花朵上闻了闻,又忍不住卖鸡汤说:“我太喜欢这些好看的小东西了,而且美丽的东西就是要付出才能收获,对吧。”

他说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鸡汤太假,谁知道傅惟演却一顿,点头同意道:“是这样。”

“……”

“好看的就是要额外多照顾才行,需要更多一点的关爱才能长得好,”傅惟演不知道想哪儿去了,又高兴起来:“比如汉密尔顿夫人啊……不可说娘娘啊……”

杨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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