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妍迟迟都没放下手中的棋子，她不再微笑，只是笑意还残留在嘴角。
像是在高兴，也像在难过，总之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
“看出你喜欢谁。”
陆川扬的童孔在这一刻微微缩小，手指方才还紧紧按在某个棋上，一听到这话，手指就瞬间就松开了棋。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两人分明是在下棋，然而下棋跟“喜欢谁”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陆川扬依旧皱着眉头，他抬眼看向许星妍，却看见许星妍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与南花锦复杂的眼神并不相同，但陆川扬确定自己读不懂许星妍想表达的意思。
在阳台下棋的陆宇和许父又开始进行下一局对战，欢声笑语，乐此不疲，然而客厅里的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气氛凝固。
许星妍也知道氛围变得尴尬了，她没回避陆川扬的目光，又笑了笑，只是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她放下手，也把棋子放回了棋盘。
“扬哥，轮到你下了。”她催促道。
聊的并不是同一个话题。
陆川扬摸不清许星妍的心思，他只能低头继续观察局势，有个棋子四面八方都被死死堵住，根本出不去。
他抿着嘴唇，只能继续防守，以退为进。
这样的情况对陆川扬不利，许星妍眯起眼睛，将自己剩下的“马”安排到了另一个格子。
这一步太多余，没必要，对她没有任何帮助，她显然在放松警惕。
陆川扬又抬头看她，话到嘴边还没问出来就听她平静地说：“我在给你机会。”
鬓角的几根碎发散乱，许星妍没犯困，她只是无暇顾及，挑了挑眉毛，准备看陆川扬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她还念叨着：“给你主动出击的机会。”
得来的机会不要岂不是浪费？陆川扬这么想着，面对许星妍的让步，他开始更加认真地排兵布阵。
他剩下的棋子本来过不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许星妍也把机会拱手让出。
对决进入尾声，陆川扬面对着只有几个棋子的棋盘，拿起唯一的“炮”成功将许星妍的阵营打败。
“你赢了。”许星妍直起身来宣布结果。
陆川扬觉得赢得并不痛快，能有这样的结果分明就是许星妍刻意为之，这并不公平。
他要的应该是一场公平公正、真实的对决。
“我记得你以前从不放过任何一点能打败我的可能性。”陆川扬把黑棋收拾好，按原样摆了回去，“星妍，这不像你。”
再次去看许星妍时，陆川扬看到对方的眼眶红了一圈。
太突然，毫无预兆的事情好像随时都会发生。
他完全不知道许星妍红了眼的原因，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已经明了，虽说各自对对方抱有的感情性质不同，但好歹也说开了。
陆宇和许父也已经和好如初，那能有什么原因呢？
“你在新班级……受委屈了？”陆川扬稍稍低头和许星妍平视，认真地问她。
许星妍摇摇头，只说自己眼睛忽然有些酸痛，应该是昨晚熬夜所致，缓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讲话。
“扬哥，追人的时候也要像刚才下棋那样，你要懂得主动出击才行。”许星妍抬手去收拾自己的红棋，“还要懂得把握时机，不然很容易错过。”
陆川扬很是诧异，他的身体往后面挪去，并不理解许星妍说的这些话：“星妍，你到底在说什么……”
许星妍前不久还在兴致勃勃地下着棋，不想轻易被陆川扬打败，结果现在却开始说起“主动出击”和“把握时机”，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吧？
许星妍把收拾好的象棋盒子盖上，澹澹地说了一句：“都认识这么久了，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你，要靠你自己好好想。”
帮了些什么，又该想些什么？
完了，这下是陆川扬自己脑袋有点不太灵光，他想准是做顾若辰的同桌太久，被对方给影响了……
陆川扬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自己被许星妍的话绕得头晕眼花，他叹了口气，不打算再问什么，恐怕也问不出答桉来。
“你不打算再下一局吗？”他问。
许星妍摇摇头，看了一眼时间，转头大声提醒许父：“爸，再过五分钟就该回家了，妈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吃饭！”
在阳台上跟陆宇面对面坐着的许父应声道：“好嘞！我跟陆叔叔下完这局就带你一起回去！”
陆川扬坐在沙发上盘起腿，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机，随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留在这里吃饭。”
许星妍撕开一包瓜子放在茶桌旁，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开始嗑瓜子。
“改天再来蹭饭吧，今晚我妈要做大餐，一早就提醒过我了。”许星妍嗑起瓜子的速度很快，吃得也津津有味，一吃就上瘾，“这瓜子很香诶！能不能让我顺走一包？”
陆川扬知道许星妍有意要转移之前那个话题，他也拿许星妍没办法。
“想吃就顺走吧，别吃太多，免得上火。”
又想蹭饭，又想蹭瓜子，那贪吃的样子倒是和小时候没有区别，当真就是个邻家小妹妹。
许星妍眯起眼，露出跟刚才截然不同的笑，这次才更显得她是真的欢喜。
陆川扬把许星妍跟许父送到门口之后，转身走向阳台，拉开了连接阳台和客厅之间的门，探出头看到陆宇正在闭目养神。
“爸，下棋的感觉怎么样？”
陆宇只睁开左眼，惬意地在摇椅上摇晃着身体，得意洋洋地张口道：“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几乎战无不胜，川扬啊，我们俩也好久没下过棋了。”
他当初下棋所向披靡，即使过了几年，也仍然能下出好棋，可谓宝刀未老。
“嗯，上次一起下棋还是在我小学毕业那会吧？”陆川扬迈步出去，坐在陆宇的对面。
如今想来，仅仅只是四五年前的事，竟也就这样过去了。
陆宇点着头，把手臂抬起来挡在面前，又闭上了左眼，轻声道：“明天我就去再买个象棋棋盘，咱们父子俩平时放假在家也不会无聊了。”
许久没下棋，陆川扬都快忘记下棋的感觉了，直到跟许星妍下过棋之后，他才慢慢摸索到了从前学过的一些方法。
但最后他却是靠着对方的“放水”才侥幸赢了……
阳台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半，风和月光一起扑过来，在冬日里穿够衣服去赏月，倒真有些舒服。
陆川扬迷迷湖湖地应了一声，赏月才赏了几秒，接着也开始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