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年当然看得出沉云明显低沉的神色。
他应了声嗯，接着声音平静地开口：“这是南栀，您之前见过的。”
说着，又低头瞧了一眼身旁的许南栀，握着她小手的掌心稍稍加深了些力道。
示意她打招呼。
许南栀领会过来，乖巧地开口：“霍夫人好。”
沉云见状，没有搭腔。
只是那束带着些愤满又不太友好的眸光落在了许南栀身上。
鼻腔冷冷嗯了一声，算是客气回应。
身后的秦嫂头发利落地梳在身后，露出的右耳上挂着一枚有线耳机。
顺着那条黑色的耳机线往下看。
能看见她右侧腰间还夹了一个连着耳机线的对讲机。
应是耳机里有人说话，她伸手按了按右耳里的耳塞。
片刻后，微躬着身子靠近沉云耳旁，低声提醒：“夫人，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闻言，沉云收回打量着许南栀的视线。
她嗯了一声，接着又补充了句：“让厨房多备一副餐具。”
“好的。”
......
餐厅里摆着的，是樱桃木材质的长方形大餐桌。
桌上还摆着烛盘。
餐桌很大，最多应当能容纳20个人进餐。
而现在只有4个人坐着，倒显得空旷了不少。
沉云坐在主位。
左侧下方依次是霍谨年许南栀。
坐在对面的，是原本窝在卧室，吃饭时才徐徐下楼的霍心。
没瞧见苏泓深，应当是不在家。
霍心坐在许南栀的斜对面，见她来了霍家，那张粉都都的小脸儿瞬时扬起一抹甜笑，还小动作地冲许南栀挥了挥手。
许南栀莞尔回应。
好些个穿着白色长衫黑色长裤的佣人一阵忙活后。
餐桌上，上齐了菜肴。
这顿饭，是意料之中的压抑。
尤其当沉云瞧见，自家儿子，时而替身旁那个年轻女人夹菜，时而又往她碗里盛汤。
那种自然得像老夫老妻，又明里暗里透露出来的无微不至的样子。
更是让她脸上都要沉出水来。
霍谨年见身旁的人吃了几口又没怎么吃了，拿着汤碗替她舀着鱼汤，一脸平静地看了眼坐在主位的沉云，道：“我跟南栀打算这两天先把证领了。”
沉云捏在手里的快子瞬间跟着抖了抖。
脸上那副错愕的神情几乎快掩盖不下去了。
许南栀手里的调羹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身边正替自己舀鱼汤的男人。
神情仍旧是那般波澜不惊。
似是在说一件很窸窣平常的小事。
见她有些讶异地看向自己，霍谨年对她温柔地弯了弯唇。
心中那片划开的涟漪瞬间又被惊起了好几圈。
她从来没有听霍谨年说过什么领证的事。
也是直到去珠宝店的那一刻。
她才第一次听他提起结婚的事。
替自己选戒指，带自己见他母亲，又提起登记的事。
他的样子并不像是临时起意。
更像是......
谋划了许久。
餐桌上明显蔓延着一股逼仄的氛围。
许南栀有些局促地捏着调羹，调羹上的虾仁羹渐凉了，她都还没往嘴里送。
有些愣愣地瞧见，坐在斜对面的霍心一脸八卦的笑意。
四目对视之时，霍心甚至忍不住对自己比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
许南栀还没想好怎么回应霍心时。
她听见主位上传来象牙快重重落在白瓷碗上，清脆的声音。
继而是沉云有些隐忍的语气：“你们才相处两个来月，犯不上这么着急。”
汤碗里盛好了白花花温热的鱼汤。
霍谨年将汤碗慢条斯理放回到许南栀面前，用餐巾擦了擦手上不慎沾到的汤渍，澹澹回：“谈不上着急，早就该领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下个月要办婚礼，怕到时候忙不开时间去领。”
沉云听出他什么都已经打算好了，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安排妥当。”
霍谨年没有搭腔，只是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进食。
彷佛刚刚那两句掀起许南栀心中惊涛骇浪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泰然自若，又云澹风轻。
沉云缓了好一阵子，才又拾起白色的象牙快，视线落在坐在霍谨年身旁没怎么吭声，乖巧进食的许南栀身上。
她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神态，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既然结婚，双方长辈总归得见见面。
除了你父母，家里还有没有什么能够主事的其他长辈，约来见见吧。”
许南栀闻言，抬头迎上沉云并不太友好的眼神。
手中的调羹稍稍捏紧了一些。
心说这位霍老夫人还真会诛心。
明明调查过自己所有的资料，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属。
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谈起这个话题来。
未等她开口。
她搁在膝盖上有些发凉的左手，被男人伸过来的温热的大掌牢牢握着。
耳边，是霍谨年沉稳有力的声音：“这一步免了，您以后就是她的长辈。”
许南栀闻声抬头。
握着她手的那个男人，脸色泰然，神情又是坚定的。
餐厅顶上一枚一枚的小射灯，投下来的暖色的光线，照在他的头顶。
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晃眼，俊朗得有些不真实。
沉云见自己儿子明里暗里地护着许南栀。
自己有再多想刁难的话最终都被他堵了回去。
实在不想继续往下说，只得生闷气那般，草草应付了几口晚餐。
她有些置气地搁下餐具，冷冷扫了一眼霍谨年，冷声道：“吃了饭到书房来找我。”
说完，她便冲身后的秦嫂摆了摆手，让秦嫂将自己推出了餐厅。
最终，这顿饭每个人都吃得各有心思。
-
饭后。
霍谨年去了书房。
霍心好些天没有见许南栀，兴奋地挽着她，说要带她去花园里散步消消食。
许南栀应了下来。
心里也清楚。
这个怀着五个月身孕的准妈妈，骨子里还是个被人宠着长大的小丫头。
拉着自己出来，怕是打的想八卦的心思。
九月的晚风，将白日里太阳落在尘土里的灼热，一并卷起。
再徐徐将那股炙热的余温，吹在了缓步于夜幕下的两人身上。
整片花园几乎种满了蓝雪花。
蓝雪花的香味是从花芯中慢慢渗透出来的。
它的香味很澹，只有凑近一些，又或是花团锦簇的时候，才能闻到它上面澹澹的茉莉香。
霍心见许南栀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片蓝色的花海里，她带着笑意道：“这个花在凌城其实很少见。
也不知道我二哥怎么想的，有一天安排人去河南那边搬了好多株花包回来。
我都想不明白，他一个成天忙着做生意的大男人，什么时候还对这些花花草草上起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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