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不是没有见过霍谨年。
之前一些比较重要的晚会，她以徐长胜女伴的身份参加过。
在那些场合里，也曾见过霍谨年。
虽然早就领教过他的生人勿近和从容不迫的上位者气势。
可今天在这间约摸一百四十平的病房里，她仍然觉得很窘迫。
即便霍谨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怒不喜，甚至连看向她们时，眼神也是一扫而过。
可偏偏就是这么澹澹的一眼，就足够让人惧怕。
原本今天是想带着女儿来当面跟这位霍太太致歉的，哪曾想，霍谨年居然也会在这里。
来都来了，想要转身就走未免显得太心虚。
徐母硬着头皮冲霍谨年和许南栀笑了笑，“霍先生，霍太太。”
“徐太太怎么有空来？”霍谨年双腿交叠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双手在大腿处交握，神情泰然自若。
明明是风平浪静的语气和表情，徐母却明显感觉到了里头并不友好的暗涌。
到底是集团董事长的夫人，再是紧张也能尽快安稳住情绪。
徐母很快牵起一抹礼貌的笑容，“我今天是带莹莹来看望霍太太的。”
霍谨年没说话，只是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徐母见状，又拿手肘拱了拱始终躲在她身侧的徐莹莹，“还不给霍先生霍太太打招呼？”
“......”徐莹莹哪里敢说话，那舌头像是打了结似的，半天吭不出一个字来。
徐母见自己女儿这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德行，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朝着病床的方向走近了两步，“霍太太，您受苦了，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徐莹莹将礼品和营养品放在了茶几上。
许南栀回头看了徐母一眼，表情始终澹澹的，没说话。
徐母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跟这位霍太太见面，便是开口：“瞧我，光顾着跟您说话。
倒是忘了跟您自我介绍。
我是莹莹的母亲。”
“徐太太。”许南栀听完，回了一句以示招呼。
那样礼貌又疏离的语气，让徐母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倒是低估了这个年轻的霍太太，以为此番前来，作为受害人，霍太太会撒泼发脾气。
若是那样，她至少还能周旋一下。
可这位霍太太如此平静，反而叫她有些不知道怎么着手。
愣了一小会儿，徐母才又开始找话题，“这些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补品。
女人走这么一遭，身子肯定会变虚。
这些都是补气血的，您用得上。”
说完，她又拿出礼品袋里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个是我托人从缅甸带回来的翡翠观音，您看看喜不喜欢？”
许南栀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
唇角不自主就弯了弯。
倒是有心，送的还是送子观音。
许南栀收回视线，莞尔一笑，“徐太太有心了，可是我跟徐太太素未谋面。
您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承受，您还是带回去吧。”
徐母一听，拿着礼盒的手也跟着僵了一僵。
接着，她牵起礼貌的笑意，“霍太太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徐家的一点心意。
莹莹做错了事，我们当家长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徐太太为什么这么说？徐小姐做了什么事？”许南栀带着些惊讶的语气。
徐母看着病床上半靠在床头的那位霍太太，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疏离，纤长卷翘的睫毛因她说话而扑扑闪闪。
满脸的天真与单纯。
好似真的完全不知道流产的事跟徐莹莹有关。
可徐母认为，她是知情的。
如今这个样子，无非是想逼着她们亲口承认，也好趁这个机会下她们的脸面。
作为集团董事长夫人，她倒是从来没遭遇过这种屈辱。
可没办法，谁让她的女儿得罪的是埃克森老总的心头宝。
这个头不低，这个腰不弯，恐怕徐家也没几天能坚持了。
思及此，徐母压制住内心的情绪，脸上带着一股讨好的笑容，“那天在法院，莹莹去旁听，却不想正好跟陈太太坐在一起。
陈家小开跟莹莹以前打过交道。
莹莹见陈太太心情不好，就闲聊了两句。
也是不经意才让陈太太晓得，原来那个蔡小姐跟霍太太您是好朋友。
陈太太爱子心切，钻了死胡同，才会......
这个事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莹莹有错，间接害得您这样，我们也很愧疚。”
“原来是这样。”许南栀低头莞尔，接着云澹风轻抬头又问了句，“就只说了那么一句？”
问这句话时，许南栀的目光落在了徐母身旁始终不安的徐莹莹身上。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清楚，她这句话，问的是徐莹莹。
徐母怎么可能看不出许南栀在刻意刁难她们。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逼着她们承认做过什么。
不是为难她们，是什么？
而再看一眼一旁的霍谨年，那男人老神在在地坐在病床前，一只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握着病床女孩儿的手。
投在女孩儿身上的目光，明显带着纵容。
纵容她的一切行为。
包括如何为难她们两母女。
徐母推了推身侧的徐莹莹，“霍太太问你话，你老实说便是。”
“......”徐莹莹哪里还说得出来话，惴惴不安的眼神时而扫在许南栀身上，时而扫在霍谨年身上。
徐母一看自己女儿这个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莹莹这丫头自小被骄纵惯了，说话常常没轻没重的。
那天可能说到兴头上了，也没留意陈太太的心境变化。
不管怎么样，这事有我们徐家的责任。
今天过来，除了来看望您，也许想真诚地跟您道个歉。”
说完又拉了拉身旁徐莹莹的衣袖，低声提醒，“说话！”
“对......对不起......”徐莹莹这才憋出一句跟蚊子音差不多大小的话来。
“确实很抱歉，霍太太，霍先生。”徐母补充了一句。
许南栀看了眼病床尾的那两人，接着弯了弯唇，“道歉我收到了，礼品就不用了。
我吃不惯也用不惯别人买的东西。
两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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