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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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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尔朵是什么?”钱昭指着书卷上多次出现的词问道。

“哦, 那是宫帐的意思。就是汗的毡包。”乌仁哈沁颇有耐心地解释,“听说大汗的斡尔朵可以容下三百个人。”

钱昭眨巴着眼望住她, 很难想象容纳三百人的帐篷,于是问:“你知道哪位汗王有这样巨大的宫帐?”

乌仁哈沁想了想, 答道:“我倒是没见过,想来大汗在察汗浩特的斡尔朵应该是那样的。”

“哦,便是林丹汗吧。”钱昭道。她从塘报里知道这位病故多年的呼图克图汗,其子在他死后似乎就归顺了满清,他大约是最后一位蒙古大汗了吧。

“呃,是。”乌仁哈沁没料她竟听说过,呆了呆, 又道, “大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黄金家族的后裔。你知道黄金家族的传说么?”

“嗯,听说过。”钱昭放下书卷,笑道, “传说归传说。所谓黄金家族的血统, 不过是大汗之位的敲门砖。”

乌仁哈沁似懂非懂,新奇地看着她。

钱昭见她愿意听,便继续道:“从成吉思汗始,只有他的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拖雷的直系后裔才被称为黄金家族。此后,拖雷之子蒙哥夺得大汗之位,实际上便只有拖雷系的子孙才被视为正统。从元世祖忽必烈到林丹汗,都是睿宗拖雷的后代。”

“你是汉人, 却那么清楚我们蒙古人的事,真了不起!”乌仁哈沁一双乌溜溜的丹凤眼,带着惊讶和崇拜的光芒,直瞅着她。

钱昭并非有意炫耀,不自在地道:“只是读过元史而已。”

乌仁哈沁哪里介意,扯着她的袖子追问:“为什么后来的大汗都是拖雷的子孙呢?成吉思汗的其他儿子没有再做大汗吗?”

钱昭刚想回答,突然间下腹一阵隐隐的抽痛,她不自觉地弯腰,单手扶住桌面。

“怎么了?”乌仁哈沁见她脸色发白,关切地问。

“没事。”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随后召了牧槿来,告辞回去。

前夜不过随口搪塞,哪知不过一日,暌违了两个月之久的月事竟真的到了。

钱昭自打进了豫王府,日子便不准,忽前忽后,且总会伴有些微腹痛,她之前不很在意,不料这回竟疼得她如同烫熟的虾似的缩成一团,在炕上动弹不得。

牧槿让人烧了热水给她敷用,一直到晚间,也不见好转。牧槿望着她白得像纸的面孔,急得六神无主,正想横下心去向大福晋求助,便碰见多尔衮上门来。

他见钱昭这个样子,愠怒道:“怎不来禀我?!”

牧槿不敢分辩,瑟缩着低头。他哪里有心思整治婢女,命人去召了太医来看诊。

那太医切脉之后又跟牧槿问了过往症候,便踱出里间,向多尔衮复命道:“殿下,这位姑娘是宫寒血虚……”

“要紧么?”多尔衮不耐地打断,问道。

太医回道:“禀殿下,依脉象来看,并不打紧,不过需要时日休养。臣开些温补的汤药,吃上月余,便当无碍。”

多尔衮皱着眉,心道,说不打紧,却还要吃整个月的药,真不知这太医是不是混饭吃的。不过他不懂医,对妇人的常症更是一无所知,因而对太医的诊断没有置喙的余地。

那太医见他对里屋的女子隐有关切之色,便拱手道:“殿下,恕臣大胆。这位姑娘之前所用的避子汤还是不要再吃为好。”太医见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忙道,“便是要用,也可换个温和些的方子。之前那味,若用得多了,怕以后生养……”

多尔衮既惊且怒,怔立当场。太医见势不妙,等不得他回应,行了礼便溜之大吉。

太医走后,他背着手进了里屋,坐于炕沿,瞧那女娃脸色苍白,眉头紧锁,额上满是冷汗,不由生出满心怜爱。多铎也太过了,即便她只是个掳来的汉女,也用不着如此糟蹋虐待。

探入被中握住她的手,只觉掌心冰凉湿滑,便转头向立于角落的严凤余道:“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擦。”

热水由太监打来无妨,不过抹身这样的事,还是应该交由侍女做的。牧槿给她抹脸擦手,见她仍痛得嘴唇发白,牙关轻颤,不禁心疼起来。多大一点的孩子,总遭这样的罪,也不知是谁造的孽。她暗叹一声,收拾了巾帕盆子,去外头端了汤水进来。

多尔衮一直坐在炕头,闻着室内飘散的甜味,便问:“这是什么?药?”

牧槿答:“回王爷,姑娘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太医吩咐先喝些红糖水,汤药等到不痛了才用。”

多尔衮点了点头,把缩在被中的钱昭抱在怀里,向牧槿道:“喂吧。”

牧槿捧着碗,估摸着冷热正好,便用调羹一勺勺送到她嘴边。钱昭虽仍不醒事,但出了这一身冷汗,实是渴了,就着汤匙吃了半碗。

多尔衮见她开始反胃,便道:“算了,端下去吧”牧槿见他接了帕子,忙道:“王爷,让奴婢伺候吧。”他不置可否,给怀中人拭了拭唇角,仍旧搂着。牧槿瞧这情形,识趣地退到墙角,垂手侍立。

他低头看她靠在自己胸前,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凝着泪水的睫毛轻颤着,十分可怜。“唉,哪里疼呢……”他叹了口气,一手探入被中,按在她肚腹处,隔着中衣轻轻抚摸。

钱昭朦胧中得此抚慰,虽然疼痛坠胀不减,却好似在孤寒中寻到了一丝暖意,泪水涟涟地往那温热的怀中贴去。

多尔衮呆了一呆,伸手圈住,任她将脸埋入前襟,哑然抽泣着。拥着伏在胸前幼猫似的女娃,不知自己哪来的耐性,便是东莪【注:多尔衮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子女】也不曾如此撒娇。

也不知过了多久,钱昭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牧槿直站到腿软,中途借口换蜡去外头转了一圈,才见多尔衮将人放下,带着太监侍卫离去。她抬头看了看月色,已过三更了呢,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摄政王怎这样空!

钱昭的腹痛,第二天便完全好了。不过让牧槿头痛的是,她拒绝喝药,也不肯吃清早就送过来的燕窝粥。钱昭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进了豫王府后,左一碗右一碗的汤药完全与她的养生之道背道而驰,此时如能自主,当然不愿再服用。

而燕窝之类,母亲在世时常炖了给她吃,说是滋阴养颜。她一向就讨厌那个口感,要是再在炖品里头发现几根碎毛,那简直就恶心得不行了。于是,那碗大早还冒着热气的补品,便只能搁了碗橱。

摄政王大人也没因为政务繁忙而忘记她,刚到戌时便悄然驾临,头一句便是问:“听说你没吃药?”

钱昭并不完全记得昨晚的情形,只知道他似乎来看望过。此刻对于他居高临下的关怀说不上憎恶,只是有些厌烦而已。

多尔衮见她微蹙着眉,垂头不语,不由想起昨晚的亲昵,于是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向身后的严凤余和牧槿吩咐道:“去把药热一热。”

钱昭无意挑战他的权威,毫无怨言地将汤药一口喝干。

然而,药汁尚不是全部,当新炖的燕窝端上来,他只问她:“喜欢淡的还是甜的?”半晌没得回应,心想小女孩儿,该是喜食甜的,就吩咐给她加了蜂蜜。

钱昭一切服从,却仍脱不了身,挣得气喘吁吁,惊恐地望着他。他却觉得有趣,大笑道:“我看看你便回,晚些还有事。”说完往唇上亲了一口,便放开她,洒然去了。

“今早整理箱子,居然翻出来这个。”乌仁哈沁兴冲冲地赶来钱昭的住处,将一个半旧的羊皮卷放到桌上摊开。

钱昭走到桌前,低头粗粗一看,只见其上画着些墨线点圈,并有不少蒙文注释,不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乌仁哈沁大声道:“是地图啊!你读过那么多书,怎么连地图也看不出来!”

“杭……爱……山。”钱昭俯身,点着一串蒙文艰难地辨认,随后惊呼道,“杭爱山,这是漠北的山川地形图。”

乌仁哈沁点头,往桌旁的圆凳上一坐,笑着说:“对。大概是我阿爸的东西,竟没给丢了。”说完用手指在羊皮的下端画了大圈,道:“你看,这里全是戈壁。”

钱昭依过去看,疑惑地问:“戈壁是什么?”

“嗯……”乌仁哈沁抿唇想了想,解释道,“戈壁就是不长牧草的荒滩。”

“啊,原来是大漠!”钱昭见她圈的图上近一半,讶道,“该有多大啊?”

“骑着上好的骏马,从东头到西头,一刻不停地全力奔跑,大约也要十天。”乌仁哈沁回道,“喀尔喀外七部都在大戈壁以北的草原。”

“大戈壁以北……所以才叫漠北啊。”

乌仁哈沁笑道:“是啊。我小时候,我们部都在杭爱山以北放牧,后来才依附察哈尔中央万户而南迁。”

“漠北什么样?”钱昭好奇地问。

“那时候还小,记不太清楚了。我们的部落游牧于肯特山【注:即汉代的狼居胥山,成吉思汗也葬在那里】一带,大约有草滩、海子和终年积雪的山峰。”

“离燕京多远呢?”

乌仁哈沁笑着睨了她一眼,却道:“苏尼特部原先居于漠南,属察哈尔八部之一,牧场靠近戈壁。豫亲王讨伐他部,听说联合科尔沁万户和四子部,在漠南集结。这就大概要走十天半个月。”

钱昭瞧见她若有所指的眼神,两颊不由微微发烫,于是低下头去,问:“接下去要穿过大漠追击么?”

“当然。”乌仁哈沁依然用那暧昧不明的目光瞅她,然后指着图上道,“你看,从这里穿越大戈壁,往北渡过土拉河可直抵活佛的斡尔朵【注: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戈壁上马驼走得慢,恐怕没有二十天到不了。你放心,苏尼特部只会欺负弱小,遇到大军就不行了,豫亲王肯定能胜。”

钱昭抚着地图,只是想,原来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在温泉泡了会儿,洗掉满头满脸的尘土,多铎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向亲兵问道:“有什么吃的?”

亲兵笑答道:“刚才奴才们学蒙古人猎了几只草鼠,王爷要不要尝尝鲜?”

多铎皱眉:“爷不爱啃老鼠,你们吃去吧。还有别的没?”

亲兵道:“科尔沁的巴图鲁郡王遣人送来烹熟的马肉,您看?”

“配点马奶酒,凑合吧。”多铎望着嫩草萌发一直绵延起伏到视线尽头的原野,不由长叹一声,“终于出戈壁了啊!”

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呼喝声,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十分嘈杂。多铎微怒道:“吵什么,不知道营规么?”

一名亲兵立刻小跑着去查探,不一会儿,却是额尔德克从营帐后头转出来,手里还捧着个毛茸茸的物事,半跪着回禀:“王爷,奴才刚才去巡营,在山上寻着了这小东西。”

“唔,弄过来我看看。”多铎把那毛色灰白山猫似的动物拎到怀里,捏了捏它半竖的茸耳,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回王爷,大约是雪豹的幼崽。”一名亲兵探头探脑地看了眼,禀道。

“看起来还是只吃奶的小家伙。”多铎抚着它灰毛中杂着黑斑的圆脑袋,微笑着道。那小雪豹睁着一双碧蓝的眼睛,肉呼呼的爪子扑住多铎的手指,就低头啃起来。多铎往它额头上轻弹一记,大笑道:“牙还没长全呢。”

小家伙吃痛缩了回去,警惕地盯着他的手指,像是还想伺机而动。

额尔德克见状,暗地里叫糟,把心一横道:“王爷,奴才的阿玛就快五十大寿,可巧让奴才找着了这么个祥瑞。”

多铎听了气得七窍生烟,他还没开口要呢,这厮就给他下套。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强来,只好暂且把雪豹崽子还给他,闷声嘱咐了句:“好生养着吧。”说完便憋屈着回帐去了。

钱昭僻静的小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做些洒扫通传之类粗活的太监。这两人行止有度,谈吐文雅,手脚也勤快,牧槿满意之外,却老觉着让他们每日擦拭栏杆花瓶实在是委屈了。

摄政王只在晚间戌时之后来,因钱昭不便,进屋也就是说说话儿。不过钱昭不习惯他这种熟稔,往往他问上三句,才简单地应付一两句。他只当她天生性子如此,也不觉得冷淡无趣,反而兴致盎然,几乎每晚都会来瞧瞧她,有时瞧着心痒了,虽不便留宿,也要将人搂到怀里讨些便宜。

如此六七日,这晚酉戌之交,多尔衮吃过酒食后便又逛去钱昭的院子。进得里屋,她颔首立在门前,他伸手去揽,她往后缩了缩也没避开。他抚着她的脸颊,笑问:“在做什么,嗯?”抬头见桌上搁着两本书,又讶道:“你识字?”之前也见过她桌上放着笔砚,还以为不过是摆设。

钱昭奇怪地瞧他一眼,心道,为什么我不识字,面上却平淡,低头回道:“是。”

想来也是他料错了,她举止优雅,谈吐不俗,看得出教养良好,怎会出身乡野农家。都怪初时见她天足,才有此误会。多尔衮自嘲地摇了摇头,拿起一册书,见封面上题名为《北征录》,撰者也陌生得很,于是随手翻看着内页问:“这书说的什么?”

钱昭答:“记录永乐八年成祖北征阿鲁台之事。”

多尔衮惊异地望着她,半晌才笑道:“没想到椿儿竟喜欢这样的书。”

钱昭“嗯”了声,仍旧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他撂下手里的书,将她拉到跟前,缓缓低头,呼吸拂在她脸侧,嘴唇几乎要碰到耳廓时,她向后一避,用手挡着他道:“不行,我身上还没好……”

他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只见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双墨黑的眼瞥向一边,始终不肯看他,水润的唇紧紧抿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他叹了口气,用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轻问:“这两天还疼么?”见她只是摇头,又道,“太医说你身子寒,若再使性子不吃药,以后还会吃苦的。”

钱昭不语,点了点头。

他凑近去,吻在她唇上,浅浅地含吮。她在他的钳制下,一动也动不了。等他稍稍放开时,她以为结束了,哪知他只停了数息,又覆上来。好一会儿,他松开她,向身后问:“什么事?”

帘外传来严凤余的声音:“禀王爷,陕西总督奏报到。”

听严凤余用的满语,多尔衮心想,他也太过谨慎了,于是道:“孟乔芳有什么事?”

严凤余见他不避钱昭,便回道:“报关于定西大将军战果事。”

多尔衮捏了捏钱昭的脸,嘱咐了句“歇着吧”,便掀帘子出去,对严凤余道:“边走边说。”

看他那一行人离开,钱昭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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