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
“大哥哥，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如此僵持着颤抖的嗓音，我忍不住回头看看她。
后面的小白莲一直高身喊着景延，小脸憋的通红，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想必景延可这厮肯定听见了，可这番并没有回应，置若罔闻。
只是握紧了我发凉的手，向前走去，神情散漫。
小白莲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很快被人群所填充，等我再度回头之时，已经望不见她人了。
我和他牵着手，走在人群之中，一齐看着黑夜当空的无数明灯。
“听闻西街王家的走马灯极好，我带你去瞧上一瞧，可好？”
“好啊”，我当然会应允。
此刻，想必是个好时机。
我攥紧了另一只藏在身侧的糖人，正欲拿出。
“啪”，一声清脆。
一颗石子随着支离破碎的糖人碎片落到了泞泥满地的地面。
可我并未在意那一颗如此之细微的小石子，一如它落到尘埃里的不起眼，同万般平凡的石子一样落到地面惊不起半点波澜。
我的眼中只有光秃秃的小棍子，赤条条的被我牢牢拽在手心。
碎了，碎了。
我的糖人碎了。
那斑驳陆离的碎片一寸一寸割着我心扉。
这可是我藏了这么久的糖人。
我将它高高举在人群，生怕它被行人不经意压碎，我为它扫去周遭的灰尘，生怕它不能忍受一丝的杂质的。对啊，纵然是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之下，它也还是在这一刻如此突兀的碎了。
我这易碎的玻璃心也在此刻碎裂开来。
我一直想不通，为何一个好好的糖人，我如此之小心翼翼护着的糖人会碎掉。
那承载着我满心欢喜的糖人，那在老爷子摊前万般摆弄才画出的糖人，终究是没能送出去了。
罢了罢了，就这般了。
我赌气般将那光秃秃赤条条的小木棒扔在地面之上，任它被尘埃掩盖。
他显然也注意到这一声不对劲以及我的失落恍忽彷徨。
我小心翼翼抬头看他，才注意到他只是抬头看着远处的阁楼，目光幽深，也不知是这夜太深，还是为何？这也导致周遭的气场出现了变化。
反正此刻的他并不是以往的他，不同于以往的神采奕奕，带着微微阴鸷，染上了些韫怒。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着西北方那出檐角四翘的阁楼望去，没有人呢？
所以景延究竟在看什么呢？
我没看到景延所望的，却等来景延的话。
“这…送给我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他看着那光秃秃的小棍子。
只是可惜现在已经拿不出手了。
没等我回答。
他就在我面前蹲下身子，循着细微的万盏明灯的光，在黑暗不透光的地面寻找些什么。
人群依旧汹涌，人们的脚步来来回回，他们的脚并不长眼，会在不经意见踩上他好看的手指，然后抱拳致歉离去。
此刻的他，蹲在地上的他，狼狈十分，也并不搭理。
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被踩得红肿略微发白，终于捡起来了那方满是污垢的糖人碎片。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甚至连灰也没有吹一吹。
就这样，他唇齿微张，放进了嘴里，还带着丝丝笑意。
对于他刚刚的话，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点头。
在短暂的错愕之下，我终于回过神来，才知道他刚刚究竟吃了些啥。
急急忙忙正欲想要他吐出来，我蹲下身。
“刘景延，老鼠看了都直摇头，你是有什么大病吧？快点给我吐出来。”
“吐，吐，吐出来…”
趁他没起身，我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捶着他的背嵴。
可他，张开唇第一句话就是，“曙儿送我的糖人，我很喜欢。”
我该用什么明状此刻的心情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同他一齐蹲在满地糖人碎片之上，同他傻乎乎的笑。
这是任性的景延。
后来我才知道，满地那么多糖人碎片，为何他偏偏寻了那么久？甚至宁愿被他人踩踏自己的细长手指，他也要找到他。
他找的不过是糖人之上画的那个他罢了。
高扬的玉带发冠，茫然失措的慌张，那个在人群之中满眼皆是我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