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
敲门声再度响起时，和羲正在清理地上的残迹。
"谁啊？我现在很忙，谁都不想见，不要来烦我！"
终于忍无可忍，和羲忍不住抱怨。
方才她听到的一切，都化作了巨石堵在胸口。她不愿意相信被最亲近的人骗了十几年，又想知道五岁那年的真相。
矛盾纠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被人欺骗的愤怒，被蒙在鼓里的愤怒，像个傻子活了那么多年的愤怒！
这不耐烦的语气，却让站在外面的栎阳微微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会听到和羲这样的口气。
难道真如伍先生所言，她的房中还有其他人？
所以才不想被打扰，所以方才的议事才没有来参加。
"是我。"
两个字出口，和羲大吃一惊，双手一颤，抹布险些脱手而出。
栎阳怎么会来？
万不可让他进来，若是看到这番景象，一定会知道雷山五子的存在，也一定会知道当时她之所以要锦囊的真正原因！
刚刚她才亲身体验被人欺骗的滋味。
栎阳肯定也会生气吧？
"有...有什么事吗？"和羲支支吾吾，连声音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他们都下楼吃午饭了，你不去吗？"栎阳不动声色的问。
"啊，我不下去吃了，方才在房里已经吃过了。"
"哦，"栎阳听在耳里，目光朝前探去，怎奈有关和羲，只有茫茫一层白雾，他看不清分毫。脚步却也未曾离去，许久，才又道："你是一个人吃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如此可笑的问题，竟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和羲却因此更为慌张，难不成他已经察觉到了雷山五子的存在？
"当然是一个人，我一个人吃的！除了我一个人还会有谁？一个人，我一个人。"
正是这五个连续不断的"一个人"，彻底暴露了和羲的惊慌失措。
栎阳终是沉默。
他本不愿怀疑，和羲的反应却让他不得不怀疑。
－"喂，你快点让他走！"
－"我们在锦囊里藏了那么多年，可不想被他发现！"
－"至少不是现在被他发现。"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被发现了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此时，雷山五子又开始七嘴八舌，对和羲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和羲眉头一皱，狠狠训斥："吵死了！快闭嘴！"
这话却一字不漏，全部传入栎阳耳中。他虽然看不清房中情形，但能听到所有声音。
"你在和谁说话？"栎阳低声问道。
几次都想推门而进，几次五指又停在门前。
和羲干笑两声，匆匆遮掩，"没有，我没说话。你不是饿了吗，快去吃饭吧，我休息一下就来找你们。"
她在说谎。
栎阳可以肯定。
－"对对对，快让他走！"
－"哎，就算他还什么都不是，也够让我感到害怕的了。"
－"可不是嘛，他只要一走近，我就觉得阴风阵阵。"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和羲忍无可忍，对他们的诋毁火冒三丈。
－"我们可没有胡说八道。"
－"难道你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吗？"
和羲勐地一愣，许久没有答话。栎阳的真身？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愿探寻他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时候未必知道得越多越好。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会让他们距离越远。
－"看来她真的是个蠢货。"
－"可不是蠢货吗，不仅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还对他的身世......"
－"嘘！你们都闭嘴吧！我们可是下过毒誓的，关于他的事，不可多说不可多说！"
"你们要是再说一个字，今天就准备在水里泡一晚上吧！"和羲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门外的栎阳已然收回空中的手，他听得一清二楚，和羲在与谁对话。
只是从始至终，他只听到了她一个人的声音，没有第二个人。
但她一定在与谁说着什么。
所以和羲房中还有其他人，伍先生的话似乎不是玩笑。和羲竟然在房里藏了个人？
怎么想栎阳都觉好笑。
若说这件事有什么可笑之处，他还真说不出来，只觉内心有千万只蚂蚁噬咬，让他暴躁难耐。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休息。"
终于，栎阳丢下一句，毅然转身，语气中暗含怒气。
和羲却没有听出分毫，为栎阳的离去大喜，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腹中。
然而，从三楼走下的栎阳，却面如冰霜，唇角紧绷，不见丝毫笑意。
"啪。"
一声巨响，栎阳坐于桌前，将被子往前一扔，嘴里吐出两个字："倒酒。"
他竟主动要酒喝。
要知道，这一路之上，栎阳可谓滴酒不沾。纵然在前几日的宴席之上，他也是浅尝即止，喝不过两杯。
今日是怎么了？
几个人相视一眼，谁都不敢多问，隐约感到了他的怒火。
雷坚白连忙斟酒，才倒一杯，栎阳就仰头饮尽。
酒杯尚未放下，听他命令道："再倒。"
雷坚白咽了口唾沫，再次倒满。
栎阳又一饮而尽，连眼都不眨，似是心中不快。
这反常之举引来望舒低问："栎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栎阳听而不答，指尖轻点酒杯，示意雷坚白再倒。
无奈之下，雷坚白只得领命，若在此时阻拦，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他可不想触怒栎阳，自讨苦吃。
眼看一杯烈酒再次入口，坐在一旁的古茗雪忽然撞了撞望舒的手肘。
旋即抬头，朝三楼和羲的房间点了点头。
望舒瞬间领悟，故作轻松的道："好些时候没见和羲姑娘了，不知她在房中干什么，要不要去将她叫下来，大家一起吃午饭啊？"
此言一出，栎阳一声冷笑，嘴角上扬时，只有满满嘲讽。
"不必了，她忙着呢。"
"忙？和羲姑娘有什么可忙的？"望舒大惑不解。
栎阳神色更冷，什么都未说，五指却在酒杯上慢慢握紧。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
酒杯竟在他手下被捏得粉碎。
全场之人无不震惊，纷纷投来目光。
栎阳却面不改色，漠然张开五指，望着碎片从掌心滑落。
良久，他才蠕动双唇，一字一句的道："我也想知道，她在房中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