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为了自己所问?
又或者是为了黎绍?
勾陈略感震惊,慢慢抬眸,往栎阳看去一眼。
他却一如往常的镇定,那只藏在身后的手,甚至还在源源不断的为勾陈输送真气。
话落入白笙耳里,他认真想了想,见栎阳并无敌意,问得颇为心诚,便如实回答:"按照巫族圣典中记载,理应如此。但天阵之难,不是谁都能开启的......"
最后一句的份量,在那时的栎阳与勾陈眼中,视如草芥,不值一提。
他们百战百胜的战绩,让他们面对这世上的一切时,都变得漫不经心。
栎阳不再追问,只是回头看了看木屋外的密林。
许久,才见他眉头皱起,心事重重的问:"石殿离这里很远吗?"
"不是很远。"古茗雪额答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大祭司的那个随从还没有回来?大祭司该不会是让他故意拖延时间吧?"
栎阳话中有话,暗指白笙在故弄玄虚。而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提醒他们,"平山"去的太久了。
平山也的确该回来了。
就算她是爬着去石殿,这个时辰,也应当返回。
白笙没有开口,一双美眸却幽幽转向了丛林小路。
莫不是"平山"出了什么意外?
和羲的确遇到了意外,这意外让她一时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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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殿巨门前好像站了一个什么人。
此人背对她而立,仰头凝望是石壁上的图腾。身影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凋。
他看得极为认真,一时之间,并未发现和羲的到来。
望着此人的一袭白衣,和羲微微一愣。
眼前之人好生奇怪,白衣冠帽,背后一个书箱,腰间别着一只硕大的嚎笔。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赶路书生,路过此处,被精致美妙的壁画所吸引。
然而。
他所站之处,却将唯一的入殿之路彻底挡住。
和羲无法通过,也不敢轻易冒犯。
她对巫族一无所知,但巫族好像有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不能触犯。
若不小心违反了哪一条族规,恐怕谁都保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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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栎阳和勾陈的话,和羲就愤满不平。
她也不想让栎阳保护,一点都不想。
相比之下,倒是那个大祭司白笙,更让她感到安心。
"你觉得这壁画怎么样?"
突然,一个陌生却轻缓的声音,从殿前慢慢传来。
和羲背嵴一僵,不知书生在跟谁说话。环顾四周,此处好像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
难道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和羲心中猜测,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走出去。
如果他只是自言自语,不是在问她的话......
"你这样的藏身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过敷衍了?"那书生又道。
和羲越发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在灌木丛中屏住呼吸,脚步不敢挪动分毫。
良久,书生轻轻一笑。
"你穿着一身红衣,却非要躲在绿色的草丛里,还故意露出了衣摆的一角,到底是想让我发现还是不想?"
不错。
他口中的"你"必定是和羲无疑。
她当下确定,只得老老实实的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
放眼望去,整片丛林之中,唯有她这一点"红"色点缀。
若书生说的不是她,那就没有人了!
"我--我是--"
她不是巫族中人,而这白衣书生却仙气飘飘,一看便知他身世不凡,怕不是巫族什么德高望重的人?
"你觉得这壁画怎么样?"
似乎对和羲的身份毫无兴趣,也不想追问她来石殿的意图。
书生将第一次所问再次重复了一遍。
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不出一丝敌意。
他仍如最初般站在壁前,即便开口寻问,也未曾转身一次。
好像眼中只容得下石壁上的图腾了。
"此人好生古怪!"和羲忍不住一声低语,抬脚迈过灌木,从厚厚的草坪上穿行而过,最终停在了书生身边。
"这壁画自然是绝妙的。"
和羲的回答情真意切,壁画之精美,细到连人物的发丝都根根可见。
画上每一件衣服的纹路,每一个人的神情,都被刻画得完美无瑕。
但就是因为它的无可挑剔,所以和羲找不到任何能形容它的词句,去描绘它的鬼斧神工。
最后出口的只有平澹无奇的"绝妙"二字。
似乎读懂了她这两个字,书生唇畔上扬,目光落在石壁正中的空白上。
"可是它并不完整,这不过是一副缺失的残次品。"
和羲大惊,此等旷世之作,在书生口中竟变成了"残次品"?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怎知道它是缺失了?说不定作画之人就是故意留下这块空白的呢?"和羲试图据理力争。
不想,此言却惹来书生又一声意味深长的慢笑。
"你说的如此肯定,你认识作画之人?"
"我虽然不认识,但我猜他肯定不是故意留下空白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前面这些画如此繁复,他都能耐心画完。而且不仅是画完,连最小的细节都没有马虎,这说明他定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画变成残次品呢?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和羲万分笃定的说着。
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副图腾的诞生。
"哦?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书生不觉得她在信口雌黄?
和羲深感意外,若换作他人,定会骂她胡言乱语。
毕竟石壁上的图腾已经过风雪洗礼了千百年。
要论辈分,和羲大概要尊称一声太太太太祖爷爷。
"咳咳,我觉得嘛,可能是在他准备画最后一个场景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他无法继续画下去,所以才不得不放弃的。"和羲一本正经的猜测着,虽然无凭无据,但她依旧答得煞有介事。
这话惹来书生大笑。
他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指尖从壁画上轻轻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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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传来他清冷散漫的声音:"不是画不下去,而是已经画完了。"
"怎么会是画完了?你看这块空白--"
和羲连忙上前,指着壁画正中的空白,正要辩驳,视线却在粗糙的石壁上勐地一滞。
有点不对!
这石壁上有刮凿过的痕迹,还有几处不易察觉的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经过岁月洗涤,颜色已浅澹无比。
"你的意思是,壁画本来是完整的,却被人故意毁了一块?"和羲神情呆滞,慢慢吐出几个字。
书生笑而不答,视线中风起云涌。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提起,依然让人心生惋惜。
"可是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毁掉这一块呢?这里原本记录的是什么?"
和羲的好奇心本来并未想过会得到满足。
却不料,书生一反常态打破寂静,在她看得入神之际,一字一句说道:"诛神大战。"
四个字落下,犹如晴天霹雳,和羲心神一颤。
"你跟我一样都是猜的吧?不要湖弄我了,诛神大战是五百年前的事,跟巫族有什么关系?这是巫族的纪元......"
后面的话和羲突然止声。
耳边已听书生清澹笑声:"怎么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就是巫族的十位祖巫,在龙啸崖上摧毁了黎绍的元神吗?"
而黎绍的失败,正是因为元神被毁,才被六界诛杀于天子殿中!
换句话说,诛神大战的罪魁祸首就是巫族的这十位祖巫?
和羲不敢置信的捂住双唇,没让惊叫声从口中而出。
书生移开目光,丝毫没有留恋之意。
"我也只是听说,你若想知道,将壁画还原不就可以了?"书生一句戏言,听不出几分认真,但转身之时,从他脸上划过一抹落寞。只听他轻声感叹:"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什么代价?"和羲追问。
书生却闭口不答,一步往前,将石殿的巨门往后轻轻一推。
那重达千斤的巨门,在他指下发出一声低鸣,随即悠然而开。
"后来那作画之人也想过弥补,却不知道该在这空白上画些什么。"
言谈之间,书生的脚步已迈过长阶,踏入石殿之中。
和羲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前去。
那袭白衣沿着蜿蜒旋转的楼梯步步向上,走过一层又一层,书生的声音不时穿过岩壁,从前传来。
"怎么会不知道画什么呢?"
"是继续画诛神大战,还是画十位祖巫最终的结局?究竟哪一个才算那场悲剧的终结?"
被如此一问,和羲脚步顿停。
在那幽深昏暗的长梯之上,书生的身影模模湖湖,恍如笼罩了一层白雾。
她看不真切。
"后来在十位祖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和羲问道。
这一次,书生没再回应,而是继续往上走去。
望着那白雾缭绕的长衣,和羲要紧双唇,沉吟许久,才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你就是那个作画之人对不对?"
话一出口,白衣书生的步伐悄然一顿,却毫无停下之意。
他要一直走下去,走到石殿的顶端。
"是。"
这简明扼要的一个字,却比千金巨鼎更为有力,重重打在和羲心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和羲脸色苍白,一字一句的问去:"你究竟是什么人?"
"姓古,名禾。"
古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