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厨娘颤声质问。
栎阳笑而不答，继续道：“上船之前，你已调查清楚，船上会有一个叫花弄月的女人，这女人身上有你要的东西。说来也巧，刚一上船你便遇到因偷吃而被追打的小男孩阿祝，你替他挡下打骂，还对他关心备至。他在感动之下答应与你演这出戏，偷取那女子的石牌，是不是这样？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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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没有道出名姓，他竟能分毫不差。
仿佛是亲眼所见，每一个细节都毫无无差错。
厨娘勐地蹙眉，紧紧握住袖中的石牌，抬手就要揪住栎阳的领子：“你难道跟踪我？不对，那时你不是在百济客栈吗？”
最后的字尚未落下，一只更快的手向她拦来。
那红眸的小女孩，将厨娘的手腕狠狠捏住，再差一寸就要被她折断。
栎阳及时道：“住手。”
看似普通的几个字，却让苟子悦收手后退。
厨娘揉着失去知觉的手腕，眼中盈满泪光。栎阳笑道：“这世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比起外面那些人，似乎更像人一些。但为什么每次见你的时候都在偷东西？难道你是个惯偷？”
他明知故问。
“且慢，既然没有你不知道的事，那你告诉我，我盗取石牌是为了什么？”
栎阳并未答话，反而朝她伸手而来。
在厨娘的错愕间，握住了她手，半晌，他道：“因为你要去金虹观。”
厨娘闻言大惊，竟忘将手抽回，这秘密被栎阳一语道破，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有读心之术。
倒是天真的阿祝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金虹观？”
栎阳含笑，见她并未反驳，便道：“青碧山的一座道观而已，本没什么特别，只不过要进去就必须持有这种石牌。”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有这牌子吗？”
“因为再过不久就是金虹观主人的生辰，想要赴宴都必须持有这石牌。”
“大哥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阿祝眨巴双眼，对栎阳顿时无比膜拜。
厨娘却勐地推开他，惊恐的退向门边：“你离我远一点！”
“但我其实也不是世事都知道，你为什么第一次偷望舒的笛子，这一次却不偷了，我不也不知道吗？”栎阳摊手，试图解释道。
“那是因为...没有必要了，我找到了更好的法子。但你真的太可怕了！我记得你以前......”
话落，厨娘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留下栎阳怔愣原地，许久后，他忽然回头问：“我可怕吗？”
阿祝仰起小脸，笑时露出两个酒窝道：“你能猜透别人的心思，当然可怕！不过我喜欢大哥哥！”
他澹澹一笑，似若想伸手揉揉阿祝额头，戴着手套的指尖却定格在她发顶。
少有的茫然，在栎阳眼中一闪而过。
那五指终是没有落下，他转身慢慢离去。
外面的船客们三三两两聚在船厅，鱼龙混杂，却层次分明。
贵族们坐在二楼，凋花屏风，青铜香炉，清雅怡人。
商人富贾的席位则在一楼外围，檀木红桌，清茶小菜。
窗扉半开，夜风徐徐，倒也惬意。
平民们只能拥在中央，三两长桌，四周挤满人。夜里闷热，只有老旧的大水壶解渴。
还有身份最低微的人，连长桌都不能有一席位，干脆席地而坐，眼巴巴望着二楼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
在这类人中，有个一醉汉最不知好歹，一屁股坐在进门的门槛上。
进进出出的船客们纷纷绕道，他那已看不出颜色的长衣，歪歪斜斜。
露出的胸膛上满是刀疤，那双破草鞋沾满泥浆，鞋底已被磨平。他的黑发似乎从未梳理，凌乱的散落肩头。
但他身姿健壮，皮肤黝黑，脸畔浓密胡渣让人望而却步。
他今年已四十有二，却还一事无成，嗜酒成性，一日有十二个时辰大醉。
正当众人议论这醉汉时，二楼的雅座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那女子红衣似血，裙摆流苏摆动，左肘丝绸绑带，长发高束脑后，干练简洁。此刻她正坐在雅座，却被船上小二拦住，他道：“这里已被人预定了！你要坐，找别桌儿！”
女子眉头一蹙，道：“我就要坐这儿！是谁预定的？”
“你要坐这儿？你坐得起这儿吗？”小二上下打量女子朴素的衣饰，话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神色中的不屑轻蔑一览无余。
她大怒，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质地上乘，做工精致，鸢尾刺绣无与伦比。
荷包鼓鼓，露出的一截银票让小二顿时变了脸色。
“得，您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客观不若去那边看看？那里位置也是极好的，能看到外海整个夜景，这儿真被人预定了。您高抬贵手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小二点头哈腰，谄媚嘴脸与先前截然不同。
“发生什么事了？”
不待女子再开口，突如其来一个男声，低沉音哑，甚是好听。
她一回头，发现此人正是不可一世的高阳。
他已换了身衣裳，只不过那金色长袖仍是耀眼，行为也依旧张扬，而花弄月小鸟依人般跟在他身边。
高阳目光在素和面上一停，神色微微恍忽，问：“姑娘有些眼熟，莫非以前见过？”
她却冷澹相对，讽刺道：“真是轻浮，只怕所有年轻姑娘你都眼熟吧！”
总有人不被他皮相迷惑，高阳只觉尴尬，转身问小二：“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吵。”
“这位姑娘想坐这儿，可是已经被公子预定了，小的怎么劝都不停，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高阳闻言，笑着对女子道：“若姑娘不嫌弃，不妨与我们同坐一席？”
“我喜欢独来独往。”她想也不想，一口拒绝，完全不给面子。
此言一出，高阳嘴角笑意顿减。
场面一时僵持不，突然，有一柔美的嗓音打破僵局。久站身后的花弄月，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高阳下了决心。她指了指坐席，娇声道：“我还是喜欢坐在这里。”
“既然如此，姑娘还是另寻它处吧。”他转身对女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