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如白驹过隙,又一年九月初九。
仇维山麓,一座黑木修葺的圆顶小屋,孤零零落在云雾之中。
屋前大片罂粟花簌簌颤动,暗紫花瓣芳香沁鼻。
花前一根竹竿,高悬的兽骨左右摇晃。
正有孤鸦,飞过花海,飞过兽骨,飞到紧闭的木窗上。
小屋木窗全关,屋内黑暗笼罩,只有一盏孤灯摇曳。灯下一方岩石打造的石桌,粗糙简陋。
桌旁坐着年近百岁的老者,沟壑纵横的面庞上皮肤干瘪。
黑褂松松垮垮,干瘦的身子笼在衣下。
此刻他正闭眼,纹路交错的掌心有两半象牙,晶莹剔透。
“砰”,象牙落在石桌凹凸处,老者缓缓开眼。
片刻后,他忽然抓起象牙,露出的寥寥几颗牙齿,大声惊呼:“凶兆!凶兆!”
话音未落,石桌另一侧,有人在黑暗中拍桉而起。
那是年仅三十的男子,衣着讲究精致,项间还戴龙纹银圈,左肩上隐约可见暗黑纹身,花纹繁复古老。
他勐地揪住老者衣领,厉声问:“何为凶兆?”
“凶兆就是不详!族长,不详就要降临我们仇维了!若不制止,大难难逃啊!”老者蠕喏唇角,浑浊双眼满是恐惧。
“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不详?你看到了什么?”
男子才一闭嘴,一道响雷震响天际,闪电划亮石屋。
不知何处刮来的怪风,吹得墙上倒挂的动物骨骼“咯咯”撞响。
他皱眉往前,将紧闭的窗扉勐地拉开。
窗外突然大雨倾盆,狂风大作!
明明前一刻还骄阳悬空,短短一瞬天地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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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仅仅片刻的寂静后。
仇维山所有古树瞬间迸裂!
从树根开始,鲜血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飞鱼鸟兽四处逃窜,巨雷相伴而下。
老者双腿一软,趴倒在石桌上,两行清泪慢慢溢出:“卦象所明,将有邪神降临仇维!若是不除,我们仇维族将受灭族之难啊!”
“什么邪神?”
话音未落,“哇哇哇哇”一声啼哭,响彻整个仇维山。
与此同时,仇维山顶,本该晶莹剔透的圣池之水,忽而开始翻涌不息,暴雨掀起万丈狂波,圣水倒流而下。
腐烂之气,弥漫在整个圣湖之上。
片刻后,一团黑雾从湖底冲破水面,冲上云霄。
黑雾中,一个九头蛇身的异兽腾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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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巨大的身形笼罩了整片仇维山,那黑密覆身的鳞甲,不断喷出毒液,所过之处,皆成恶臭沼泽。
剧臭之气,令过往的飞禽走兽纷纷毙命。
而那九颗面目狰狞的脑袋上,有双如似黑洞的眼,干黑褶皱的皮肤,露出的獠牙流下黑绿的口水。这是——凶神相柳。
只见它盘旋的蛇身中,隐约有一个小小的婴孩!
孩子仍在啼哭,相柳却越飞越高。
仇维山所有族人仰望天际,那象征毁灭与灾难的凶兽,无疑表明绝望已悄然降临。
然而,还没有厮杀与挣扎。
相柳竟一声痛苦的嘶吼,腾空飘来一团萤火。
火焰将孩子紧紧包围,缓缓升到空中。
那火却灼伤了凶兽坚硬的皮甲,炙烤着它的血肉。
残暴凶狠的相柳竟像守护之神,带这婴孩浴水而出,却被他的异火烧为灰尽。
相柳的吼叫,伴随它身上流出的每一滴血,落入仇维山的土地。
血过之处,五谷不生,万物枯死。
而那烈火,能烧死上古凶神,却不能伤害到孩子分,他还在哇哇哭喊。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仇维人纷纷捂住耳鼻,抵不住震耳欲聋的声音,有血从他们耳畔滑落。
忽的!
火苗暗了一瞬,片刻的沉寂,为了更壮丽的爆发。爆裂之声响起时,火焰在半空似含包待放的红莲之花,瞬间绽放。
“砰!”
天地随之勐烈颤动,炸开的火星夹杂暴雨,席卷了整座仇维山。人们不顾一切的逃亡,只为躲避那无法熄灭的火雨。
再大的雨,都无法熄灭这异火,大火染红了半边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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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小的婴孩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托住,缓缓降落在圣池湖畔。
短短几瞬,圣池干涸,万物凋零。
邪火终灭,东边忽来黑云,阴云遮天蔽日,世界瞬间堕入暗夜!
无日,无光,无月。
永远的黑暗。
山麓上老者屋里,仇久目睹了巨兽和那异火。
他望着天边无尽的黑暗,耳边传来老者低声劝告:“杀了那孩子!杀了他仇维族才能延续下去!”
那一声声,一句句,不断回荡在仇久耳畔。
他不再开口,转身拿起地上的蓑衣,头也不回的走进狂风暴雨里。
身后传来老者嘶哑的声音:“宗长,那孩子一日不死,仇维族将永无光明!九州必会被他所乱!”
仇久闻言,冷笑两声,继续抬步:“就凭一个小小的婴孩?”
他仇久可不信。
“这孩子...这孩子是......!”
老者神情激动,几近癫狂的抓住了仇久的手,“族长,今日我当全力封住这孩子的元神,待他元神醒来之时,必是天下大乱之日!为了苍生,万不能让他的元神苏醒啊!”
老者苦苦相劝,一句话落,竟倒在了仇久脚下,气息全无。
他就这么死了。
仇久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老者的尸身。
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望着婴孩天真无邪的睡颜,仇久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又到底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