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
望舒喜出望外，面上难免表露三两笑意。
“多谢老板娘明察秋毫，在下感激不尽。”一句客套悠然而出，望舒倒是不忘礼节。
只是羽扇尚未垂下，便听辛杉月在前澹然回应。
“不过是你耍耍小聪明而已，是我立下规矩时过于大意，没有下一次。”
“老板娘所言极是，是在下钻了空子，占了你们临燕楼的便宜。”
望舒也不为自己狡辩，坦荡承认。
这举动再惹辛杉月回眸，那明镜清澈的眸子，朝望舒幽幽望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从她黑眸中一闪而过。
半晌，她才转身，留下轻不可闻的一句。
“若非看你与他有八分相似，今日我绝不会让你入这楼的。”
那话不知说给谁听，像是自语，却还是落入望舒耳中。
辛杉月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
望舒与“他”很像吗？
心中万分困惑之时，楼前忽来一声大呼：“喂！臭小子，你可不是一个人入楼，别忘了，还有我们呢！”
伍先生的声音顿时打断了望舒沉思。
他悠悠回神，才见伍先生身形已到临燕楼前，此刻正站在方才大汉站过的位置。
只一步便能入楼。
念及此，望舒忙快步追去，在辛杉月将要下楼之前，将她拦住。
“老板娘且慢。”
“还有何事？”
“在下此次并非孤身前来，还有三位朋友同行，不知他们可能随在下一起入楼？”望舒明知希望不大，却还是抱有期盼。
黑衣侍女闻声，立时冷哼，“你别得寸进尺，让你进就不错了！还想带人，你当我们这临燕楼是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望舒自觉惭愧，又是一鞠躬。
“在下冒昧，本是同伴，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让在下一人独享荣华，在下实在是做不到。既然如此，今日打扰了，在下告辞。”
不过简短几句话，望舒却说得斩钉截铁。
那袭水绿锦衣不再逗留，转身离去时，走得毫无卷恋。
天下之人，谁不为了住进临燕楼绞尽脑汁？
怎奈挤破了脑袋都不能如愿。
这个人竟然会为了所谓的同伴主动放弃入楼的机会？
辛杉月眯起凤目，打量望舒猩长背影，神色中暗波涌动。
眼看他的脚步，就要迈下四楼最后一节楼梯。辛杉月忽而扬手，命人将望舒拦下。
“不就是几个同伴吗，临燕楼有的是房间。”
三言两语，木已成舟。
“可是老板娘，这样会坏了规矩呀！若让他带着那么多人进来，以后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其他的客人——”
话未说完，辛杉月已然摆手，似乎不愿多说。
纵然尾随其后的十二侍女，个个颇有微词，对辛杉月的决定更是无比震惊。也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对门前的伍先生打开了大门。
“真想不到，你这白面书生的面子竟然这么大啊！”
伍先生一声感慨，抬头之间，往四楼长梯投去目光。
却见望舒仍在原地，与辛杉月擦肩而过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手。
五指轻轻覆于她手腕的那一刻。
两人皆是一颤，触电一般，望舒立刻松手，辛杉月诧异望来。
四目相对，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迎面扑来。
那难以描述的感觉，像一根红线牵扯在两人之间。
“放肆！胆敢对老板娘无礼！”
话落，黑衣侍女一掌打来，掌风险些就要落到望舒脸颊。
辛杉月及时阻拦，低呼制止：“水心，住手。”
“可是老板娘，他竟敢轻薄于您......”水心火冒三丈，对望舒方才行为难以释怀。
却不料，向来心高气傲的辛杉月，一反常态没有发火。只是目光如刃，紧紧凝固在望舒清美的眉梢之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不起，方才是在下失礼。在下望舒，江湖人称‘羽扇公子’，平日里看病救人，算得上是个大夫。不过无名小卒，老板娘定然没有听过。”
“哦，原来是那个小神医啊。”
“你就是传说中的羽扇公子？！”水心大声惊疑，神情比辛杉月更为激动。
不等望舒答话，两旁黑衣侍女们纷纷面露喜色，不由得窃窃私语。
“这下好了，咱们老板娘的病有得救了！”
“是呀，这病都治了好些年了，一直不见好转。如今倒是来了个神医，定能将老板娘的病治好！”
这些话一字不落，尽数传入望舒耳里。
他一蹙眉，视线再从辛杉月美颜扫过。
“老板娘生病了？”望舒不动声色的问。
眼前这女子面如白玉，略施粉黛，却难掩病态。
方才因心绪难定，他一直没有仔细端详。如今细看，不经心中惊讶。
辛杉月的黑眸里，一双童孔竟泛出几缕银白。白色如同细丝，悄然蜿蜒于眼童深处。
怎么看都有几分诡谲之感。
“早些年是生了个怪病，一直没能治好，拖到了现在，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
不想，辛杉月对自己的病不甚在意，随口一言，惺忪平常，像是在诉说家常。
望舒来不及开口询问病情，就被她澹然婉拒：“今日郎君先行住下，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水心便可。我有些乏了。”
“老板娘且慢！”
一声阻止，望舒小步追来。他从前并非是个热心之人，栎阳是他第一个主动医治的人。
如今辛杉月变成了第二个。
“在下可为老板娘诊治一番，说不定能将这病根除。”
“晚些时候吧。”
面对他的毛遂自荐，辛杉月不见有多惊喜，回应澹然如水。
就好像对生死已不在意。
世间万物在她眼中，不过一片浮云。
“那在下就恭候老板娘的到来。”望舒也不强求，看出辛杉月低微的求生欲望，便在原地目送她的离去。
仅仅只需一眼，他便能看出辛杉月曾历经沧桑。
她是一个拥有故事的女人。
与此同时，那十二位黑衣侍女也随着辛杉月走下了长阶。
一人当先，黑服华丽。后续十二女侍，宛如两条留下的燕尾，紧跟其后。
远远望去，一行人就如临燕楼的黑燕。
神秘，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然而，就在十二女侍将要与望舒擦肩之时，走在最前的水心不知怎么落到了最后。一张小小的纸笺，被她塞进了望舒掌心。
望舒垂眸望去，才见纸笺上写着几行小字。
那好像记载着——辛杉月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