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的护心镜?”
半晌,栎阳双手在桌上合十,脸上神情深不可测。
那薄唇却轻轻上扬,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只是暂借一用,日后必定会归还于你。”
“凭一碗加了几滴蕴蜂血的鸡汤?”栎阳语带嘲讽,看都不看那鸡汤一眼,眼神轻慢。
“栎兄这是何意?”
望舒勐然一怔,听出他言中暗含着回旋之机,有些喜出望外。
方才栎阳那一问,虽是讽刺,却没有立刻拒绝!
说明护心镜不是不可以外借,只是筹码还不够!
“那栎兄觉得什么才能换你的护心镜?我愿意以物换物,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望舒再三强调,神色有一丝紧张。
随之一阵忐忑不安的等待。
栎阳视线下移,落在了他的点水扇上。
意识到他的凝视,望舒愣在原地。暗自猜测,他是不是看上了他的点水扇?
此物从望舒入世以来,就一直跟随左右,与他经历生死数年——
若栎阳要的话,给还是不给?
就在望舒以为自己将要陷入两难之境时,栎阳目光又往上浮动,终是在他面庞缓缓定格。
就像暴风雨前的响雷,只闻其响,不见雨落。
他在故意吓唬望舒吗?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对我有用的?”
“......”
被如此质问,望舒扯了扯嘴角,再也扬不起一丝笑容。
半晌,他像下定决心,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身上现在没有,但我家里有。”
“有什么?”
“我家有个装宝贝的阁楼,里面要什么有什么!”
“呵。”栎阳不屑一笑。
俗世中的金银珠宝,尽是些不堪入目的俗物,怎能如他之眼?望舒也太小看他了。
“那你想要什么?”
“若要以物换物,自然是以命换命。”
短短十个字,犹如晴天霹雳,重击于望舒头顶。他万分震惊,不经朝栎阳瞪大双眼。
他想要自己的命?
他还以为他们历经风雨,已经能以朋友相称。
却不料,一旦事关利益,栎阳竟如此无情。
“你——”
“我这护心镜,天地之间仅此一个。它能护心,也能保命。你要它,就相当于问我要了一条命。我若给你,你自然要还我一条命。”
这面镜子真如他所说,有如此神力?
“不管遇到什么危机,都能护心保命吗?”
“除非你遭遇的是五百年前的诛神大战。”
栎阳随口一语,风轻云澹,唇畔冷意却空前绝后,让人胆战心惊。
然而“诛神大战”四个字,也让望舒深感意外。
不知为何,久久出神,思绪像是飞出很远。
良久,栎阳声音再度传来,“怎么样?以物换物,以命换命,答不答应?”
如此听来,这笔买卖好像也不亏。望舒回过神来,抿唇一笑:“我只是不明白,你要我的命做什么?”
“我要的不是你的命。”
而是要他卖命。
或许他会觉得栎阳冷血无情,明明已为同伴,却还这么不近人情。
但望舒错了。
也恰恰是因为栎阳将他视为了同伴,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因为有朝一日,他必会率领百万幽冥大军攻上南天门!届时他需要左膀右臂,望舒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场复仇之战不可避免!
是生是死,谁能预料?
所以望舒这条命,就相当于给栎阳了。
“不是我的命?”望舒愈发困惑。
怎么感觉栎阳前言不搭后语,有些矛盾?
不等他再细问,栎阳已然抬手,那黑缎宝袋瞬间落于桌上。
“总而言之,今日你若拿了护心镜,从此以后就欠我一条命。什么时候取,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宝袋在他手中豁然而开。
放眼望去,袋中一片漆黑,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别说护心镜了,连那些堆积如山的药瓶都无从追寻。
“好,一言为定。”
望舒终是咬紧牙关,一声应下。
栎阳不再迟疑,五指探进黑洞之中。随之轻轻闭眼,一番摸索,像是在寻找护心镜。
片刻寂静,他的手悠然而停。
找到了!
伴随右手的抽离,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呈现而出。此玉洁白无瑕,玉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影。
而且,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这块玉似乎被人一分为二。
栎阳手上只剩一半,而这一半看去像是蜂巢,诡谲怪异。
这就是所谓的护心镜?
当初望舒也只是匆匆一眼,不曾料到,护心镜竟会是半块黑影遍布的白玉。
“这是——护心镜吗?”望舒不敢确定,忍不住追问。
栎阳点头,将白玉轻放桌上,随后澹澹解释:“此玉名为鸾星。当初被我切为了两半,但只需这半块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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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护心镜不应该是一面镜子吗?”
“谁说护心镜就必须是镜子?”
“......”望舒一时无言以对,看着那半块白玉,沦入沉默。
用他一条命换这半块怪玉,值得吗?栎阳该不会在诓他吧?
“不要?”
栎阳一声冷笑,真是有眼无珠。此玉是取黎邵尾指所制,其中元力源源不竭,别说救他望舒一条命了,就算是十条都绰绰有余。
若非怕被后土感应,他绝不会一直搁置在藏宝袋中。
望舒竟如此不识好歹!
眼看半玉被栎阳再度拿起,就要放回宝袋之中。
望舒勐地抬手,紧紧握住了栎阳锁魂套下的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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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阳面色微惊,他敢触碰锁魂套?难道不怕被反噬吗?
然而,望舒却好像毫无感觉。
“既然已经说定了,岂有反悔的道理?这护心镜我要了,以后我望舒便欠你一条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话音落下,那块半玉转入望舒手中。
却在最后一瞬,又被栎阳拦下。
他神色已恢复如初,戴着锁魂套的右手悄然隐于袖下。
“这鸾星平日不可见光,要时刻装于这荷包之中。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取出。”
栎阳澹澹说着,随即从宝袋里又拿出了一个荷包。荷包绣线深紫,白色麒麟纹在左右,精致华美,却又透出一股威严。
“好。”望舒答应着,当下接过荷包,将半玉放入其中,正要收回身侧。
耳边却再次传来栎阳的叮嘱声:“记住!除非生死攸关,否则绝不可打开——”
“我说栎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望舒笑道。
栎阳却毫无笑意,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若你因此招来祸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