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身行头很奇怪吗？
和羲心中疑惑，没有问出口，神色却悄然暗澹。
一言不发的跟在栎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一楼大厅走去。
厅中不知何时已歌舞升平，宴客们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桌席上金馔玉餮，美酒扑鼻。
连碗碟长快都是纯银所制，在闪烁的红色灯笼下，熠熠生辉。
大厅正中搭建一方高台，台边各色乐器排放整齐。琴瑟、长笛、古筝、琵琶、十八鼓群，无所不有，声律俱全。
整个宴会极尽奢华，阵势不输皇家盛宴。
宾客们的坐法各有讲究，古茗雪及一干巫人被安排在左，望舒及伍先生他们被安排在右。
而栎阳与和羲——在最中。
对于坐法的安排，临燕楼并未给出解释。
他们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按族氏划分。
不知不觉中，和羲身处人群中央，不断有视线直直望来。
连古茗雪初见她时，都有惊诧划过脸庞，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和羲吗？”
她轻点着头，一字未说。
第一个人问时，和羲还会笑着回应。
第二个人问时，笑容便从嘴角逝去。
到了第三个人时，和羲开始眼神闪躲。
直到现在——她连话都不回，只低垂眼睑。
那一声声赞美，变成了她耳中的嘲讽。
她被他们诧异的眼神，一次次质疑，到了最后，开始不再自信。
这一切，栎阳看得清清楚楚。
他什么都没有做，从始至终却都默默陪在她身边。只要和羲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哇！好酒好酒！果然是临燕楼，大手笔啊！”
邻桌的伍先生早已迫不及待的掀开了一坛酒，仰头牛饮。
一股浓烈的酒香迎面扑来，香味连临燕楼外的行人都能嗅到八九。
“就算是神仙尝了此酒，怕是都想大醉一场。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只有在临燕楼里才能喝到此等好酒！”
言罢，望舒在旁笑道：“若要伍先生选择，是想当神仙，还是一辈子都能喝这美酒？”
本是玩笑之言，不想伍先生回答得一本正经。
“自然是选择美酒了！当神仙有什么难的？”
伍先生的不屑一顾，瞬间引起了几个巫人的注意。
他们忍不住凑近几步，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听这位先生的意思，羽化成仙是件很简单的事咯？”
“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儿？”巫人兴致盎然，双目紧紧盯着伍先生。
他们巫族为寻成仙之法，已有百年。
这几百年来，一直苦寻无果。每一个巫族圣女，从一出生，就必须担负起让族人登天成仙的使命。
若在有生之年未能完成，就要传给下下一代。
代代相传，直到成功之日。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昆仑山？”伍先生饮口美酒，趁着酒席未开，与那群巫人闲谈起来。
“当然听过，昆仑神山谁不知道？”
“昆仑山连绵不绝，此山中有一块通天建木，听说过吗？”
伍先生说得神秘兮兮，与街角说书人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一块堂木罢了。
然而，“通天建木”四个字，却如冰锥深深刺入了和羲耳中。
她有些始料未及，诧异回头，与那些巫人同时往伍先生望去。
耳边突然回响不久前雷山五子的那袭对话。
-先去昆仑山，找通天建木！
-不不不！是先去大罗天，找乾元菩提珠！
-谁说的！先找到通天建木才行，建木上有七罪书的线索！
-线索明明在乾元菩提珠上！
他们的对话在中，也明明确确的提到了“通天建木”四个字。
与伍先生所说的，是不是同为一物？
和羲竖起双耳，不敢错过伍先生的每一个字。
不知何时，伍先生身边聚集了一群听客，都在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什么是通天建木啊”
“这传说中的通天建木啊，是长在昆仑山的都广之野的正中央一棵神木。都广之也空旷无垠，四周尽是虚无，万物在这里都显得渺小。而这建木代表荣耀与地位，各方天神要想下界，都要从这里经过。”
话音落下，四下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被这“通天建木”吸引。
不等人细问，伍先生声音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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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那建木能让神仙下界，自然也能让凡人上天。凡事都是有来有往的嘛——”
不过澹然一句，如巨石入水，在大厅里掀起轩然大波。
人人议论，巫人们更是兴奋异常。
连沉默寡言的栎阳，听闻“建木上天”后，指尖都微微一滞。
眉头悄无声息的轻蹙，像是想到什么，陷入一阵沉思。
“你说的是假的吧？想成仙的人那么多，若真有这神木，不应该人人都已经是神仙了吗？我觉得你这酒鬼定是胡言乱语。”
有人出声质疑。
那话不无道理，要是真靠这根神木就能上天成仙，那九州大陆上就只剩仙人了。
“我伍先生只说自己所知道的，至于是真是假，你们这些听的人自己辨别。”
伍先生不为自己辩解，反倒气定神闲，将那坛已空空如也的酒，“砰”的一声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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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前，神魔之战。蚩尤集结叛众，从这建木杀上天庭。天帝震怒，战乱平息后，命人将建木斩断。从此断绝了天地之间的联系。”
原来还有后文。
这也是凡人未能个个成仙的原因。
可是，若真如伍先生所言，建木已断，那雷山五子为何还要提及？和羲不解。
“伍先生，建木真的不在了吗？”
和羲忽而出声，问得有些突兀，难掩面上的在意神情。
伍先生瞥去一眼，本不欲开口，见来者是和羲，便将第二坛酒左右摇晃，答道：“在不在，只有去过都广之野的人才知道。不过我还听说，建木被斩断之后，难除其根。不得已之下，天帝命一只死而复生的神兽，不日不夜的守护在建木旁。”
建木，神兽，通天，成仙？
这些词句，不断从和羲眼前掠过。
而与她神色同样凝重的，还有静坐一旁的栎阳。
虽然从始至终他都头也不回，但那紧握于杯口的右手，却已暴露了一切。
“你们可听好了啊，我说的是能通过建木上九重天，可没说能成仙！”
言罢，伍先生已有醉意，拿着酒坛的手悄然一颤。
酒坛险些落地。
伍先生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