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乙走后,红鸢看着正在沉思的陈朝,忍不住问道:“你如此贸然答应,就不怕里面会有诈?”
“不会。”被打断思绪,陈朝望向红鸢笑了下:“我不能说肖乙此人有多老实,但从刚才的谈话中,他确实没有撒谎的迹象。”
顿了下,他继续道:“退一步讲,他也没有撒谎的意义。”
见红鸢不解,陈朝笑了下,起身拿过布袋,翻出里面一身衣服在身前比划,嘴里问道:“这衣服是不是和我很配?”
红鸢面无表情盯着他。
陈朝被看得讪讪一笑,放下衣服,解释道:“如果肖乙要撒谎,那他刚才就不会隐瞒他与罗天峰的恩怨,从心理学上来说,一个人在选择撒谎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编织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非残缺的,想让一个人相信一个身份存疑的人说的话,这过程必然要符合逻辑,且经得起推敲,除非是他真有难言之隐,而这部分,撒谎是编不出来的。”
“你想想,他既然想要扳倒罗天峰,彼此之间肯定是由莫大仇怨,这种仇怨可用的借口多得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可以,但他偏偏不说。”
“当然,也可能是肖乙是故意如此,不过以鄙人来看,他还没到那个境界。”
红鸢略一思索,露出恍然之色。
“你是说肖乙和罗天峰之间,确实存在很大仇怨,因此才会相信他说的话?”
陈朝耸了耸肩:“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他说那么多,而且,依我所见,这两人之间的仇怨,恐怕不是一般的恩怨,他一开始那副怨恨的表情,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闻言,红鸢看了他眼:“有吗,我看你倒是平静的很。”
“心里被吓到了嘛。”陈朝咧嘴一笑,然后把衣服塞进布袋,又把那些食物拿出来:“先别说了,这些东西我都试过,没问题,赶紧吃了,恢复快点,后面还需要你帮忙呢。”
“你真有办法对付罗天峰?”
没问他怎么试验,红鸢本能的就相信陈朝的话,随手拿起水壶喝了口水,然后问道。
陈朝从烤鸡身上拽下一只腿,咬了口顿时眼睛一亮,几下就狼吞虎咽吃完,然后才说道:“那有什么办法,但要是不那样说,肖乙怎么能相信我们,和我们合作呢。”
“你在骗他?”红鸢陡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
陈朝将另一鸡腿撕下来递给红鸢,一边说道:“也不能说骗,办法确实有一个,但很危险,我也没把握,现在还不能和肖乙坦明,不过我们现在这处境,也别无他法。”
重新坐回去,陈朝扭开水壶,没有立刻喝,转头望着外面的黑暗:“有句话说的没错,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你要做什么?”红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陈朝吨吨吨灌了几口水,舒服的撒了口气:“不干什么,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那老狗施加于我身上的,总该要还回去。”
他顿了下:“我要救人。”
起初,红鸢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仔细一想,忽然惊醒:“你是想把罗天峰手里的那个血盟弟子救出来?”
说完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这样会没命的,而且,你身上还有任务,一旦事情闹大,你玄师的身份肯定瞒不住,到时候,岂不是让暗中那些邪修有所警觉。”
“不那样做,你认为罗天峰就会放过我们了么,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只有事情闹大,我们生还的机会才会多,至于任务,大不了就让袁师失望一次。”
闻言,红鸢有些气恼,但看到陈朝冷静的面庞,想起他之前的惨象,忽然就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这个计划很冒险,也很冲动,你可以不用插手,我不会怪你。”陈朝收起脸上的表情,咧嘴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到时计划失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的尸体抢回来,让我给一个男人陪葬,想想就很恶心啊。”
红鸢没有说话,捏着水壶默默无声。
见状,陈朝也没有多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嘴里说道:“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疗伤,罗斌的棺木到达之前,那罗天峰不会来管我们。”
黑暗中,红鸢轻“嗯”了声,便没有下文。
......
另一边。
肖乙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太稳妥,关于陈朝的信息,他都是从去过京城的弟子那里听说。
但真正见面还是第一次。
是否靠谱,肖乙自己心里也打着问号,不过,他更清楚另一件事,这次的事情,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罗天峰那霸道的行事风格,对于其他人来说,很有效,没人敢说什么。
但在中元,再大也打不过朝廷,当得知地牢中那两人的身份时,肖乙就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如今的道教,在江湖中无有能出其右,但比起正值国运昌盛的中元王朝,那就差太远了。
毋庸置疑,罗天峰残害玄师一事,一旦传扬出去,面临的绝对是玄清司的雷霆打击。
心里盘桓许久,肖乙眼神逐渐坚定。
而后离开丹鼎峰,避开耳目,找到位于主峰山腰别院的一间院子。
身为道教弟子,想要在齐鸣山上打听几个人的身份,显然并不难。
正在屋子里焦躁不安的朱远光等人,见到这位面生的首席弟子,一开始还都有些奇怪。
并在得知对方身份后,纷纷生出抵触情绪。
没办法,谁让他们早早就和丹鼎堂结怨,之前还被丹鼎堂的少堂主上门挑衅,要说有好感,那肯定不可能。
肖乙也看出来这些人对自己的敌意,不过想想也就释然。
关于罗斌之前的事迹,他自然知道。
对赵开景几人的真实身份,肖乙并不清楚,打听到这是一个商队,以为这些人都是商队的伙计。
肖乙也没有多做客套,原原本本转述了陈朝在地牢里说的话。
听到是找润和的,几人还愣了下,随后看向赵开景。
听到这话,赵开景倒是打消了一丝疑虑,毕竟来到这里一直未曾暴露身份,知道他的名不奇怪,能知道字的,基本只有身边人。
赵开景让其他几人安静,听听肖乙怎么说。
肖乙看出对面这个留着胡子的男子就是自己找的人,便把陈朝要带话的内容说出来。
末了,对几人拱手施礼:“若是润和兄不信,不妨与我走一趟,陈公子刚好也要见你,只是现在陈公子所在的地方非同寻常,多有不便,在下带来了一身衣衫。”
随手将拎在手里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摊开,里面是一身道教弟子服。
见状,后面的朱远光几人面面相觑,并露出不满之色,刚想开口询问,就被赵开景打断:“好,我去看看。”
肖乙点点头,对几人拱了下手,转身在前带路。
赵开景看了眼肖乙远去的背影,落后一步对几人低声道:“陈朝应该是遇到了麻烦,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厚福你去找云鹤居士,如果我这边下午之前没有回来,你就带人去丹鼎堂要人,再把云鹤居士邀请同行。”
闻言,朱远光顿时领悟,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
丹鼎峰地牢外。
看到换上一身干净道教服饰的陈朝从地牢出口走出,刚把附近人引开返回的肖乙顿时睁大眼睛:“陈公子....你恢复这么快?”
昨天看见陈朝时,都已经不成人形,被打的全身骨骼尽断,只能靠人抬着。
今天就能自由行动,任谁见了也不能不惊讶。
即使修炼者,也不敢说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一天就能恢复如初。
陈朝一瘸一拐走近:“只是勉强能走路,毕竟我是武夫,体魄强一些,但要想恢复也没那么快。”
“原来如此。”想到武夫的强悍之处,肖乙也就微微释然,只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陈朝扫了眼四周,“人呢?”
“已经带来了。”
肖乙话音刚落,赵开景就从旁边的林子中走出,快步来到近前。
“你这是怎么搞得?”
看到陈朝面色苍白,腿脚不便的样子,赵开景一脸不解。
“这事说来话长,让肖兄去找润和兄,也是因为此事。”四处看了眼,陈朝示意赵开景跟来。
来到不远处一个隐秘的角落,陈朝才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并说出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