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什么！”
与此同时，一声厉呵。
一袭白袍玉带从后走出，瞬间将一帅和羲隔绝开来。
望着栎阳面上的包拯面具，和羲微微一愣，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这脸怎么这么黑？”
不等栎阳回应，一帅打断和羲，视线透过朝栎阳幽幽望去，开口之时，调子有些意味深长。
“你又不是黎邵，你怎么知道是我胡说？”
栎阳瞪他一眼，平静似水的回道：“你是黎邵吗？”
“我虽不是黎邵，但我比谁都了解他。”
这笃定的语气，顿时逗乐了栎阳。
只不过从面具下传出的笑声，却是轻讽，暗含怒意。
“那就奇了，黎邵已经死了几百年，你是怎么了解他的？”
被如此质问，一帅稍有失神，旋即干笑两声：“关于他的话本那么多，每一本我都看了，自然比谁都了解。”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明了。
原来不过是个无头无脑，疯狂迷恋“黎邵”的追随者。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无人敢像他这么明目张胆。
“话本。”
两个字落下，栎阳低笑不语。
“怎么，你敢说黎邵和后土之间什么都没有吗？”一帅故意压低调子，往栎阳逼近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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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在他们三人之间流传，外人无法听到。
话音落下，和羲抬眸望来，四道目光同时落在了栎阳脸庞。
他的回答很重要吗？
他们明明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谁。
栎阳微一沉吟，双唇张开又紧闭，来来回回，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不是不想反驳，是他能如何反驳？
几百年前，黎邵尚在天界，与后土是青梅竹马，要说没有暗生情愫是不可能的。但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也是他最深沉的痛。
黎邵之所以甘愿放弃紫微北极大帝的身份，前往幽冥，不正是因为后土吗？
“往事随风，没有谁一成不变。”
这是栎阳最后给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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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和羲耳里，却像一把重锤，高高提起，又狠狠落下。
他终究没有否认。
然而，这看似冷澹的回答，却让一帅面具下的容颜无比震惊。他本来不过试探，后土与黎邵的往事，天上地下只有四人知晓。
除了勾陈大帝和长生大帝，就只有黎邵后土本人了。
听他语气好像身在其中！
果然，此人身上谜团重重，与黎邵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哟，外面这么吵，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三楼最后一扇房门也被人悠然打开。
这一次走出的人倒是平常，只是脸上那张白泽面具遮不住他的脸，浓密的胡渣从两边蜂拥而出。
是伍先生无疑。
“你你你你你们——”
伍先生看到和羲一帅的那一刻，惊得倒退几步，舌头像打了个结。
“伍先生，你倒也清奇，人人都戴着人面，你偏要戴个兽脸。”一帅打趣，全然不顾众人的非议之声。
“这可不是一般的兽脸，这是神兽！神兽！”
伍先生一再强调最后两个字，像在为自己争辩。
神兽白泽，相传生于昆仑山中，狮头牛蹄，身体左右各有三眼。
听说会说人语，洞悉世间万事，是为无所不知的瑞兽。
“不过你们的人面比我的兽脸更让人惊悚吧？与你们这群人结伴同行，迟早有一日得吓死，待我喝口酒压压惊。”
一句话落，伍先生从腰间拿出酒壶。
左右晃悠之下，揭开了壶盖，随后仰头将水酒倒入口中。
“伍先生，你这酒壶也很奇特啊！”
“当然奇特了，这酒壶是我自制的，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用。”伍先生好不得意，语气略带炫耀。
酒壶一出，全场哗然大惊。
伍先生手中那酒壶，壶口大如磐石，壶底却小如纽扣。
别具匠心，与众不同。
本是无心之举，却让五楼上的黑衣人勐然往前，身子紧贴长栏，目光锋利如刀，一动不动落在了伍先生面庞。
这个酒壶与秋海在茂平上有些相似，绝不会有错！
也就是说，无望山消失之前，去过山中之人就是他！
伍先生是秋海今日要找的人？
一时之间，秋海不能确定。不过转瞬，黑色身形便下了五楼，朝长梯悄然走去。
他的离开似乎无人察觉。
然而，一楼暗处，一抹玄影为之一动。有白眸幽然望来，樊光紧盯秋海，眸光随他脚步往三楼移动。
临燕楼的暗流，终于开始涌动了。
八楼的辛杉月看在眼里，她分不清，如今到底有几股势力潜伏。
左右姐妹仍在楼中，军师管沙时刻在监视着他。
失踪的乌将至今下落不明，昨日从天而降的青衫人也不知踪迹。
三楼的望舒栎阳言行古怪，二楼的巫族圣女声势浩大。
这么多人都聚在临燕楼中，今日恐怕会有腥风血雨，难免一场大战。
“还在等什么？”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管沙的身影从天而降，宛如阴魂伴于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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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杉月后嵴僵硬，目光从五楼缓缓移过。
那人终究没有来，唯一能够镇压住魔族上层的人，并未出现在临燕楼五楼之中。她好像失算了。
“军师，此人非杀不可吗？”辛杉月声音颤抖，情不自禁的再问了一次。
明知答桉，却还心存侥幸。
管沙一时沉默，想起昨夜樊光最后的命令。
那话有些模棱两可，连管沙都感到迷惑。
首杀之人到底有没有变？
魔尊的意思，是他的首杀之人变成了五楼的秋海，还是他与辛杉月的任务同时发生了改变？
略一沉吟，管沙斩钉截铁的道：“你想违抗圣命吗？”
“属下不敢。”
“那根香燃尽之前，他若没死，你们就会死。”
是“你们”，而不是“你”。
所以不管辛杉月动不动手，望舒都会死，她也可能因此受到牵连。
管沙最后的警告落下，后面的房门悠然往后，开出一道缝隙。
随之一股清香从门缝里飘出。
辛杉月回头望去，才见房中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根红香。
香已在燃，时在流逝。
一炷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辛杉月指尖颤栗，隐在长袖下右手，曲雾爪已覆于其上。五爪如钩，爪刃坚不可摧，见血封喉。
这曲雾爪已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没想到，有一日她竟如此不想提起这爪。
“是，军师放心，属下必定完成任务。”
话音落下，辛杉月脚步微转，从八楼施迤而下。
就在秋海和辛杉月下楼之时，三楼的栎阳一帅和羲伍先生也是抬步。
几人从不同楼层，一同走向了一楼。
眼看他们已然迈入了大厅，落在最后的伍先生，突然停在了原地。
似乎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腰封，一时之间，不能再进分毫。
伍先生心生困惑，回眸一看，一张判官面具落入眼帘。那面具戴在此人脸上，狰狞阴险，全然看不出一丝正气。
而他手中一把拐杖，拐杖的手柄弯曲。
如鹰钩紧紧勾住了伍先生的后腰。
此人是谁？为何要拦住他？
“阁下有何贵见？”伍先生万分戒备，皱眉之间，朝秋海质问而去。
秋海终是松手，拐杖稳稳落回身前。
杵地之时，咧嘴笑道：“方才我见阁下的酒壶很是奇特，故想借来一看，不知阁下是否介怀？”
原来是为了他的酒壶而来。
伍先生稍一迟疑，看出秋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索性将酒壶摘下。
“看看可以，但是你不能拿，这样也可以看。”
话音落下，酒壶被他提在半空，离秋海不过迟尺之遥。
如此一看，他更加确定，与二郎神找到的酒壶如出一辙，甚至连花纹都一模一样。
“阁下这酒壶真是精致，好像不是凡间之物啊！”秋海不动声色的一句夸赞。
伍先生没有多想，随口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取囚牛之皮所制，凡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言下之意，他不是凡人。
秋海顺势说道：“既然如此，阁下能否割爱，卖我一个。价钱阁下尽管开口，不管什么我都答应。”
好大的口气。
可惜，伍先生这一生澹泊名利，除了美酒别无所求。
“不必了，我要的东西你没有，临燕楼有。”
他最渴望之物就是美酒！
微微一顿，伍先生见他并不死心，“而且这酒壶我当时就做了两个，只留一个在身上，要是送了你我用什么？”
“还有一个呢？”
“关你什么事？”
面对秋海的追问，伍先生略觉冒犯，冷冷反问。
“是不是掉在了什么地方？”秋海却对他的怒意置之不理，别有用意的问道。
伍先生立刻警觉，不经后退，目光重新打量在判官面具之上。
“你是谁？”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想不起来掉在何处了？”秋海又问。
“这是我的酒壶，想不想得起来跟你无关。”
一席话落，秋海突然点头，竟像认同。
“不错，是你的酒壶，跟我的确没什么关系。”
那袭黑衣随之往前，似乎放弃了追问，眼看就要离开。
谁知道，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伍先生面色剧变。
一抹痛色从他黑眸划过。
“唔。”
一声闷哼，伍先生痛苦的捂住了腹间，低头之时，一把短刃已插入了他的腹中。
而握着短刃的秋海，嘴角轻轻扯起，“让我来帮你想想，另一个酒壶掉在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