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杀我了？”
“不是不杀，是杀不了了！方才与你对掌之时，不知怎么，你我竟定下了契约。你的气血进入了我的体内，从此之后，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我只能在你左右保护你了！”苟子悦一本正经的说道。
“保护我？”栎阳觉得颇为好笑。
“你放心，栎阳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苟子悦信誓旦旦，像是承诺。
栎阳见她神色认真，也不好拒绝，便用手拍了拍苟子悦矮小的肩头。
那黑色手套遮住的五指，在她肩头悄一停顿，他忽然道：“你不是沃瑶河派来的？”
“什么沃瑶河？你在说什么？”
栎阳抿唇不语。
就在刚才，他知道了苟子悦与左右姐妹不是一伙。
换句话说，有第二波人想要他的命。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那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化作栎阳嘴角边一抹冷笑。
他以为逃出别苑就会获得新生，没想到，从此之后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杀。
往后余生，难道每天都在生与死之中苦苦挣扎？
不仅要时刻提防明刀暗箭，还要去揣测复杂难懂的人心。这样的人生，真令人疲惫。
“你在说什么？”
苟子悦没有听清，见他满脸萧索，忍不住追问。
“即便你我有了契约，你也不会背叛派你来杀我的人，因为他曾在你修炼失败时，救你一命，并助你幻化成魑魅。所以你奉命杀我，是不是？”
“你会读心术吗？”苟子悦神情剧变。
栎阳摇头，转身往前厅走去：“不会，但你放心，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解开契约。”
话音未落，忽听“冬”的一声，栎阳那消瘦的黑衣忽然栽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
模湖之中，他看到有人朝自己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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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晃晃，像是一抹红影。
红影，红衣。
红衣，和羲。
“和羲，是你吗？”
最后一瞬，栎阳缓缓吐出几个字，随后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百济客栈，一间小小的厢房。
房中一张小小的软榻，榻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神色同时凝重。
他们凝视着榻上昏睡不醒的少年，开始轻声细语的交谈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晕了？身体比女人还弱。”
古茗雪担忧的望了望栎阳，而后把目光投向一旁双手环胸的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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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样，三分嘲讽，七分困惑。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方才替他看诊，他的命脉似乎被什么压制，越来越弱。若不能解开这压制，恐怕命不久矣。而且这道压制之力，是近期才出现的。如今他的七魂六魄残缺不全，能支撑这么久，已经不是常人了。”望舒幽幽道。
“压制之力？”
古茗雪像是被点醒，忽而推开望舒，站在了榻边。
“让我看看。”
她一说完，食指中指极快的探出，瞬间落在了栎阳眉心。
一股澹澹的橙光从她指腹散出，源源不断汇入栎阳体内。
与此同时，记忆如画卷般在古茗雪眼前展开，她看到了巫山莲花台，看到了招魂仪式，看到了左右姐妹......
许久，古茗雪倒退几步，勐地捂住了胸口。
随之一阵剧烈喘息，像是惊魂不定。
望舒连忙扶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好强的业力！”古茗雪似乎心有余季，“若非我退得及时，必定会被他的业力反噬。”
“你刚才在做什么？”
“方才我用巫术试图进入他的记忆，谁知，刚一进去就被逼退了。”
“那你可有看到什么？”
“有人为他举行了招魂仪式，在此之前，他的七魂六魄就已残缺不全。至于你说的那道压制之力，我也没看清是从何而来。”古茗雪忧心忡忡的道。
“若不能及早回他的七魂六魄，他活不过几年。也就是说，时间越久，他会越虚弱。”
望舒叹了口气，突然，他那如水的黑眸忽然一亮：“我懂了！他之所以打听青碧山，必是想上山找青花酿！”
“青花酿是什么？”
“听说此酿有续命之奇效，世间仅此一坛，但却只能续命三年，与百旭草一样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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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酿在青碧山上？”
“传说是在。”
望舒言罢，余光朝门外瞥去一眼。再次叹息，故作惆怅道：“可惜了，百年来没几个人上过青碧山。看来这位小兄弟必死无疑了。”
此言一出，那扇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冬”，巨响声尚未落下，已有个小红影窜了进来。
“谁说他会死了！”
苟子悦似乎在门后已偷听许久，小脸涨得通红。
“当然会死，上不了青碧山就拿不到青花酿，拿不到青花酿，怎么不会死？”望舒折扇轻摇，看不出丝毫着急模样。
“谁说上不了青碧山的？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可以上去！”
苟子悦说时，微微得意的瞟了古茗雪一眼。
万想不到她会如此笃定，古茗雪与望舒相视一眼，有意掩去锋芒，“你有多少把握能上青碧山？”
苟子悦伸出五指，在空中晃了晃。
“切，才五成！”
古茗雪立刻直起身子，甚是不屑。
那模样瞬间激怒了苟子悦，她蹦到古茗雪眼前，双手用力摇起来，怒气冲冲道：“你可看清了，是十！十成！”
“哦，原来是两只手。”
“哼，”苟子悦冷哼一声，明显对她不信任，气鼓鼓道：“反正不管几成，都跟你没关系，这位公子，你只要带上我，我就能带你们上青碧山。”
没想到望舒轻轻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却不料，身形才往前几步，就听古茗雪问来：“喂，你跟他非亲非故，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要为他以身涉险？”
望舒微微一愣，虽未转身，神情却几分呆滞。
“非亲——非故吗？”
那失神之下，似有万千暗涌翻滚。
最后换做望舒脸庞轻笑，他道：“身为医者，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既然今日遇到，就是有缘。不管他姓什名谁，我都救。”
“你——”
古茗雪欲言又止，望着望舒的背影久久未语。
那双媚眼中腾起两束火苗。
“我也去！”
横空而降的三个字，让望舒脚步一滞。诧异回眸，却见古茗雪静站原地，神色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