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扬没想到烦躁这种情绪是能传染的。
时间刚好到了十一月初，陆川扬在第二节课下课之前望了一眼窗外，天阴沉沉的，阳光不像往日那样照进窗户，躲躲藏藏。
是个阴天。
在阴天或雨天睡觉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天空如同一个氧气瓶，把所有人都罩在其中，让大家都静下心来缓慢而又平稳地呼吸。
更似一床棉被，白云就是棉被里塞着的棉花。
陆川扬眯了眯眼，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两个比喻。
做操的环节只有碰上雨天才能取消，第二节课一下课，广播就通知大家下楼到文化中心广场做操。
陆川扬还是没能盼来雨，他只能跟着其他同学一起下楼，失去了宝贵的睡眠时间。
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陆川扬跟着广播的音乐摆着做操的姿势，他对这些动作再熟悉不过，也掌握好了节奏。
然而做完操之后，他和其他人一起回到教室，坐回原位时，陆川扬发现顾若辰有些奇怪。
起初陆川扬并没发现顾若辰不对劲，但整整过了两节课，对方都没主动说一句话，还莫名其妙黑了脸。
以前的顾若辰连上课都要偷偷唠嗑几句。
陆川扬知道这个同桌的性子，就算是想要隐瞒一件事，也瞒不了多久，顾若辰和陆川扬不同，他受不了把心事藏在心里太久。
如果有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事情发生，他迟早也会讲出来，更何况顾若辰很少有过长时间的沉默，除非是刻意为之。
果然，吃过午饭，回到宿舍，顾若辰就开始吐槽了。
“到底是谁啊？看他站在那里，我都觉得碍眼！”顾若辰把书包丢到桌上，还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他这样问，倒不像是在问陆川扬，而是在问自己。
烦躁也是轮流转的。
陆川扬自己的烦躁还没完全如雾气般聚集又散开，这会又碰上顾若辰气恼的时候，心想难怪当了这么多年同桌，连这样的默契都锻炼出来了。
“怎么了？快跟你扬哥说说。”陆川扬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刚洗过的手，接着就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开始啃。
顾若辰弯下腰，整个胸膛都靠在椅背上，语气不屑地说：“就是今天早上做操之前，我看到有个男生站在柒依寒旁边跟她聊天。”
就这事？
陆川扬咬着苹果的果肉，感受着香甜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他听顾若辰这么说，顿时更有兴趣了。
“人家跟女孩子聊聊天而已，这也没什么啊……”陆川扬故作漫不经心地说着，柒依寒对他自己而言只是高一的同学，交集太少，他自然不在乎。
之所以要装作漫不经心，都是为了刺激顾若辰，看看他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反应。
顾若辰一下子瞪圆了眼，他抬手开始形容自己看到的场景，说得有理有据，像是身临其境一样。
“二班的其他人也不知道管管秩序，那个男生非要跑到队伍前面，找柒依寒也就算了，偏偏还离柒依寒很近。”顾若辰皱紧眉头，“胆子这么大，小心被段霸抓住，啧，我都看不下去！”
顾若辰果然藏不住心事，忍过了早上最后两节课，熬过吃午饭的时间，他就受不了了。
你也会有今天？
陆川扬幸灾乐祸地想着，他继续啃苹果，已经快啃完半个了。
他有强烈的预感，他和南花锦的赌约就快出结果了。
“或许……是那个男生找柒依寒有急事吧。”陆川扬开始猜测，“没准柒依寒成了新班级的某个科代表，收发作业也该跟人沟通。”
顾若辰不太同意这个猜想。
“柒依寒现在是二班的语文科代表，要说收发作业也正常，关键就是那个男生去找她的时候靠得太近，说话没必要靠那么近吧？”
陆川扬忍不住笑出了声，拿着苹果的手也因为身体的抖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想起顾若辰第一次跟自己吐槽柒依寒的时候。
当时，高一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语文补习搭档的关系刚刚建立起来，顾若辰和柒依寒这两个本来毫无关系的人被组合到一块。
“怎么又比柒依寒少了两分？她真是走运！”
那时候的顾若辰还在分数上跟柒依寒较劲，连差了两分都要斤斤计较。
回过神来，陆川扬挑了挑眉毛，笑嘻嘻地问顾若辰到底为什么生气。
“那个男生太欠揍。”顾若辰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等等，你再好好想想。”陆川扬慢慢引导着顾若辰，“你生气是因为那个男生欠揍，那他为什么欠揍？”
顾若辰老实地回答道：“他没有跟柒依寒保持距离啊。”
“但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川扬不知道这招算不算是激将法，总之也挺刺激人的。
顾若辰抱着双臂，愣了好几秒才有了点反应，他也开始困惑起来：“是啊，跟我没关系，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川扬点到为止，不主动说明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等着顾若辰慢慢明白。
他已经把整个苹果都吃完了，把剩下来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走到阳台又去洗了洗手。
回来坐下时，陆川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马上开口问顾若辰：“咱们班是七班，柒依寒在二班，做操的时候离得那么远，你是怎么看到的？”
顾若辰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红了脸，接着就挠了挠头，这才缓缓说道：“都说了是在做操之前看到的，我只是碰巧路过他们班。”
文化中心广场的做操班级是从左到右排序的，最左边是十二班，最右边是一班，而他们的教学楼在广场的左侧。
顾若辰显然在撒谎。
“哎，还说别人胆子大，我看你胆子也挺大的，你就不怕又引起二班的人误会？”陆川扬简直拿顾若辰没办法。
顾若辰垂眸，片刻后说道：“我去的时候站在他们班队伍的最后面，人很多，我也只能瞧上几眼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陆川扬点点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顾若辰第二次在人群中远望柒依寒。
看来这小子靠自己开窍还是有点难度，陆川扬看着顾若辰有些迷茫的眼神，当下就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我就帮你开窍。”
顾若辰一头雾水：“怎么又说开窍？扬哥，我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