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未歇,望舒忽而出手。
点水扇空中挥过,五道劲风飞速掠过出。
劲风之中隐约闪过几点莹绿光芒。
风如利刃,穿透暴雨,直击伍先生坐下浮木。
不过瞬间,便听破木之声。浮木被扇风割裂为二,伍先生震地而起,身形飞过雨雾,稳稳落在了甲板之上。
“现在的年轻人脾气都这么不好吗?”
伍先生摇晃着手中酒壶,仰头正欲饮酒,却发现酒壶已空,不免扫兴。
然而,不待两人再言,已有一个红影从他身边冲了出去。
红影转瞬便到了栎阳身边。
而那点水扇同时横来,将红影挡在了三步之外。眼前女子容貌清丽,不算绝美,却也让人过目不忘。
他不认识,故不能靠近。
“他怎么样了?”和羲面色焦急。
望舒见她不像做戏,敌意几分消散,防备却仍不减分毫。
“自然不太好。”
“那怎么办?可有什么法子能帮他疗伤?”
询问之下,望舒幽幽抬手,指了指不远之外的那座山峦。
“我们正要去青碧山上,只要能取来青花酿,或许能替他暂且舒缓压制之力。”
“可是——青花酿就算取来了,他也不会用的。”
言到此处,和羲神情暗澹几分,口气万分坚信。这十年相处,她知道栎阳习性。
言必行,行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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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答应毕云要取回青花酿,岂有独用的道理?
本还想将石牌偷来,再悄悄送给栎阳,让他能顺利进入金虹观,从西门翁手中取得青花酿。如今和羲倒有些迟疑了——
“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你们以为青花酿是想取就能取来的吗?”
伍先生打了个酒嗝儿,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伍先生,你这话是何意?”和羲不解。
“你们知道青花酿在哪儿吗?”
“青碧山上有座金虹观,不就在金虹观里吗?”
“在,也不在。”伍先生说得模棱两可,像是有意戏耍。
正被上了甲板的古茗雪听见,冷笑一声:“一个臭酒鬼在这儿故弄玄虚!我说,羽扇公子,你走的时候就不能等等我吗?”
望舒被她嗔责,嘴角浮笑,略为愧疚道:“我见栎兄伤势严重,走得有些急了,古姑娘莫要见怪!”
“行了,我看这水势也已平息,别听这臭酒鬼浪费时间了。现在船也翻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从海上去青碧山吧?”
这点睛之言,丝毫不把伍先生放在眼里。
望舒似乎觉得颇有道理,四下环顾。
大战过后,西海上只剩无数大船的碎片,还有几具浮尸四处飘荡。
良久,望舒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只能靠着这些断木上岸了。”
“怎么靠?”
“趴在木头上划过去。”
“我说大公子,你知道这儿离岸边有多远吗?你就算手划断了都到不了!”
正当二人商榷上岸之法时,从栎阳的长袖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扭动身躯。
“哎呀,快憋死我了!”
下一瞬,一道小小的红影“嗖”的窜了出来。
几人定睛一看,苟子悦那矮小的身影已伏在了地上。
她理了理两个羊角辫,拍拍胸脯道:“你们忘了还有我吗!我可以送你们上青碧山呀!”
“你啊?”
经历方才的屠龙大战,古茗雪对她的话心存怀疑。
苟子悦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我告诉你,要是想上山,你们都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此言一出,古茗雪“嘁”的一声,朝望舒颔首示意。
“你选吧,哪块木头比较好划?”
“那块吧,我看方才大浪来的时候都没有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把苟子悦放在眼里。
苟子悦急了,一步挡在二人眼前,叉腰嚷道:“喂喂喂,西海这么大浪,仅凭这几块破木头,怎么可能上得了岸?”
“我觉得还是那块比较好,大!”古茗雪仍对她视而不见,指了指另一块断木。
望舒摇头道:“不一定大就好。”
“我说你们——”苟子悦怒不可遏。
话,却在此时被人打断。
望舒脸上的戏谑之色突然退去,眉眼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别闹了,再耽搁下去,你的栎阳哥哥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话中隐含几分威胁,却一针见血,直扼苟子悦的弱处。
果不其然,苟子悦顿时没了声音,随后一咬牙,双手交叉,在胸前画出花影。
不过片刻,“砰”声轻响,空中一团白雾,那小小身形瞬间幻化出一艘红色小船。小船不偏不倚,落于海面之上。
“快上船吧!”化身为船的苟子悦催促道。
古茗雪却打量小船许久,有些怀疑道:“这么小的船,行不行呀?”
“当然行!我可告诉你,我这船看起来虽小,可不管有多大的海浪都不会翻的,而且还能坐很多人!就算那两位上来也没事!”
不知这是苟子悦的气话,还是一种邀请。
古茗雪和望舒微微一愣,一时之间没再开口。
他们虽与伍先生和羲素未蒙面,但相逢一场,如今能上岸的也只有这么一艘船。
若是抛下他们,似乎有些......
不等二人决定,伍先生已然出声:“我们不坐。”
“切!我们说让你们坐了吗?”
古茗雪没想到他如此不知好歹,心下恼怒,狠狠瞪了伍先生一眼,拉着望舒便上了船。
临行之前,望舒最后望了伍先生一眼。
视线微微下移,又落到了和羲面庞。
她似乎有话,几番踌躇,手中捏着个红色荷包,荷包里像放着圆鼓鼓的什么东西。
眼看小船就要启航,和羲几次上前,却都停住了脚步。
给,还是不给?
那石牌本就是为栎阳偷来,只是伍先生的话,让她原本的决定发生了动摇。
就在和羲犹豫不决的空当,苟子悦的小船“嗖”的一声,如离弦之箭,冲向了一望无垠的碧海。
太迟了。
无可奈何之下,和羲终是放弃,讪讪将荷包放回了腰间。
这一切却都被伍先生看在眼里。
“伍先生为何不与他们同行?”和羲忍不住问了一句。
“跟他们去送死吗?”
“伍先生这是何意?”
良久,才听伍先生幽幽一句:“青花酿的确在金虹观里。但要取得,只有一个法子。”
“请伍先生指教。”
“以命相换。”
这四个字犹如万斤重鼎,重重压在了和羲心上。
一瞬之间,石牌被她紧紧捏在了手心。
“还好没有给他。”
随后她一抬眸,往那乘风破浪的小船望去,“但我得亲自去一趟金虹观了。”